晚上的年饭做的很是丰盛,她们三个人就纪汝琼不会做饭,但也在旁边打打下手,一点都没闲着。
时不时还往前凑凑,在柴霏雪和风月手里偷偷师。
但指望大小姐亲手去做饭,下辈子吧。
吃完年饭,一群人吵吵闹闹的,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纪豫行和纪汝琼丶张承霖凑一桌打着扑克,风月和柴霏雪休息了会儿,起身收拾餐桌。
“放着呗,着啥急,”纪豫行转头看了她们俩一眼,说:“老张家这麽家大业大的,难不成还能连个保姆请不起?”
“不干活的人没资格说话,”纪汝琼伸出手掰过他的头,语气恶狠狠的:“闭嘴!”
张承霖原本到嘴边的话一瞬间噎住,也没再说。
风月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下。
他们正玩得开心,外面新杰匆匆进来,“先生。”
“怎麽?”张承霖擡头看了他一眼,看着他面色着急,站起来往他身边走了两步。
“谭先生派人传信说,”新杰说着,纪豫行和纪汝琼听见“谭先生”这几个字,同时擡头去看,“庄夫人去世了。”
“你说谁?!”纪豫行听完瞬间站起来,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说完又转头与张承霖对视一眼,两个人都从对方眼中找到了自己心里明镜似的答案。
现在能被他们称为“庄夫人”的,只有庄炎彬的妻子丶庄尔懿的母亲——黎怜欢。
“什麽时候?”张承霖沉默许久,突然开口问了这麽一句,像是又思考了几秒,“什麽情况?”
“来传信的人说……今天晚上九点左右,”新杰声音很低,带着不太明显的沮丧,“胃癌。”
“知道了,”张承霖点头应下,“你先出去吧。”
新杰出去後,张承霖站在原地没动,不知道在想什麽,而纪豫行始终盯着他,也不说话。
黎怜欢,与庄炎彬自幼相识,两个人结婚的时候,庄炎彬就是个小小工人,什麽都没有,她陪着他一路行至于此,陪他走过所有低谷,看着他在他想走的路上越走越远,看着他终于站上了他最想站的那个最高处。
曾经庄尔懿和他们闲聊的时候说起过,身边有很多叔叔伯伯都说,他爸爸妈妈结婚的时候,她爸爸承诺要给她妈妈最好的生活,这将近三十年的时光里,庄炎彬越走越远越站越高,他从未食言。
可怎麽偏偏就是这个时候……陪他吃了所有苦的人,终究没能陪他尝一口甜。
纪豫行想,也许对庄炎彬来说,从此後,他遇见的所有甜也都成了苦的。
原本热热闹闹的场面霎时冷下来,纪汝琼轻轻扒拉着手里还没打完的几张牌,微微失神。
柴霏雪和风月收拾好了厨房过来,见场面冷下来,不禁问道:“怎麽了?”
纪汝琼先一步站起身,顺手拿了纪豫行的外套塞纪豫行手里,拉着纪豫行和柴霏雪往外走:“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玩!”
她们出去,见张承霖没动,风月便往外送了两步。
大门口,纪汝琼先让哥哥嫂子在车子後排坐好,关了门才又转头和风月说:“庄炎彬夫人去世了,霖哥情绪和我哥一样……都不太好,你多安慰点。”
风月眉眼间始终带笑,点头:“好。”
纪豫行的车走後,风月回了家,站在堂屋门口看着站在堂屋里的张承霖,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虽然这麽些年和他们这个圈子也没什麽接触,但风月对于这个圈子里的事多少还是有所耳闻。
知道庄炎彬的夫人黎怜欢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对于国|党那些年纪小的成员或者家里的孩子都很好,张承霖以前经常会在庄炎彬家吃饭,自然深知。
而纪豫行因为和庄尔懿做了三年同学,对于黎怜欢也算是有所了解。
温柔的人,总是会潜移默化的给身边的人留下很深的印象,黎怜欢就是那一类的。
“先生。”风月进了堂屋,走到张承霖身边。
“我从来就不喜欢庄炎彬,”张承霖没看她,却突然开口,声音不大,风月也不过是堪堪能听清:“他这个人想要的东西太多了,有时候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就会不择手段,国|党里很多叔叔伯伯都不喜欢他。”
“但是你应该见过庄尔懿。”
风月不知道他接下来还要说什麽,便点了点头,“嗯。”
“她虽然外向了些,但是她言谈举止间更像欢姨,人很温柔,举手投足间又不缺落落大方。”
“国|党那些领导的夫人经常会一起约出去喝茶,在这些夫人里,欢姨的风评也向来最好,她这样的人……根本没人会不喜欢。”
“她陪着庄炎彬走过了这一生所有的苦,却在他最春风得意的时候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