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不介意被误会或被猜出真名,毕竟「媞坦妮雅」和「摩根」之名没有明显的弱点,若真要论前者着了道的情境……这个时代总不可能存在媲美精灵手艺的爱情魔药。
不过以错误的名讳被称呼,摩根仍感觉不甚爽快。
况且遥远的世界尽头似乎传来一声轻笑,紧接其後的「嗯?」更让摩根浑身都不得劲。
就好像被某种飘忽忽软绵绵的东西隔着紫水晶窥探,对方的目光从戏谑转为讶异而涌上好奇,因此遮遮掩掩地投以关注那般。
一股生理性的厌恶自摩根心中油然而生。
似乎是察觉到摩根冰冷气息下的不快,短发的年轻魔术师反射性地抓紧从者的披风,就在沉吟了会儿的伊斯坎达尔再度开口前,一旁沉默许久的阿尔托莉雅率先打断他的发言:「Rider,你到底是来做什麽的?」
「妳看了还不明白吗?当然是来找妳喝一杯啊——虽然多出一位女王,不过酒宴就是要热闹些,好了,不要杵在那里,快带路。你们这里没有什麽适合举办宴席的庭园吗?这座破城里面到处都是尘土,真让人受不了。」
剑拔弩张的氛围于伊斯坎达尔率直的埋怨话语中消弥,这名王者粗中有细的性格使他在调节氛围上信手拈来,那得天独厚的能力令整个过程无比自然,让人不由自主地受到牵引。
饶是摩根也不得不对此抱以赞赏,同时一面开心于阿尔托莉雅对自己的维护,一面纠结于错过表明真名的机会。
确认对手不那麽正经的战意指向後,阿尔托莉雅征询明面上的御主的意见,「爱丽丝菲尔,该怎麽办?」
「是陷阱吗……他不是那种耍小手段的人吧,难道真的只是来喝酒的?」爱丽丝菲尔思考了会儿,半犹豫半试探地道:「那个男人,会不会是真的很想博取妳的好感?」
听见爱丽丝菲尔的推测,摩根的气息有那麽一瞬间变得无比危险。
「不,这显然是一场挑战。」阿尔托莉雅否定了这个猜想。
「挑战?」
「是的……我是国王,他也是一国之王。如果他明知双方的身分,还要找我喝酒的话,那这就是一场不用武器的『战斗』。」
「哼哼,妳很清楚嘛。如果不想舞刀弄枪的,那就来举杯共饮吧,骑士王以及妖精国女王,今天晚上朕可要好好问一问妳们的『王者气度』,妳们可得做好心理准备。」言毕,伊斯坎达尔烈焰般的红眸深深地映入阳台上的两抹身影。
「有意思,我愿意接受。」
察觉伊斯坎达尔及阿尔托莉雅的较真後,爱丽丝菲尔的视线从散发凛然英气的骑士王的脸庞收回,转而投向另一边的妖精国女王。
捕捉到爱丽丝菲尔的目光,摩根其实是有点慌张的,但一时上头显现的姿态容不得她退缩。
──退居于观衆席上,让妹妹和征服王独自饮酒更是不可能:)
摩根承认自己确实有闹别扭的情绪,不过和亚瑟王(妹妹)贴贴的愿望不容退步!
作为一介贵女(摩根)本应无法坐上王者之宴的席位,不过她拥有妖精国女王的另一个身分(人格),纵使那个部分的自己正处于休眠(?)的状态,但或多或少给予了摩根些许底气。
酒宴场所是城堡中庭的花园。
有鉴于先前的战斗并未波及此处,洒扫整洁的石砖拼凑出工整格线,即便仅作为落脚的据点,也没有忽略雍容典雅的设计美感。
尤其楚楚绽放的莹白花丛在月光的轻抚下散发柔美光晕,此景勘可用以招待客人。
穿过皎洁月色的晚风挑起了摩根面上薄纱,银霜似的发梢在她翩飞裙摆边勾勒一圈又一圈浅弧,将端坐花团间的窈窕背影衬得更显纤细。
爱丽丝菲尔不禁忆起模糊梦境中,恍如被皑皑白雪垄罩的梦幻国度。
由残酷冷情的丶暴虐无道的女王所统治的国家,实则坐落于丰饶富硕的大地上,偌大的国土在井井有条的治理下划分明确,国民依照地域及族群天赋生活丶生産,在远离■■的王都卡美洛外安居乐业。
那是个宽容地接纳不同氏族,稳定丶和平而又美丽的国度;
同时也是个充满刻骨的背叛,残忍丶绝望而又丑陋的国度。
救世主怀抱美好的心愿,虔心祈求却换来鲜血及痛苦,在■■中一次又一次地寻找救赎的道路,最终不得不将那份纯洁深锁于心。
如果是支配者与被支配者,一方越是痛苦,另一方则便越幸福。
但这个准则并不适用于那片土地。
对于玩弄丶甚是对信仰嗤之以鼻的异端,无论殉道者如何高洁,都无法消除其深重之罪孽。
──因此女王杀死了最初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