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向来会忍痛。
“啊!!!”高个子男人面色惨白,一边疯狂捶打着狗头,一边对同伴大喊,“快丶快把它弄走,老子的膝盖都要碎了!”
“我草松嘴啊!”矮个子男t人也慌了,一个劲儿地往狗身上踢,“他妈一条狗还想吃人肉了!踢死你丶我踢不死你!”
“露露丶露露!”卢琦抓着矮个子男人,拼命把他往後拽,歇斯底里地叫:“不要丶不要打它!”
“臭婊子滚开!”急着解救同伴的矮个子男人抡起胳膊,反手对着卢琦胸口一肘。
霎时间,卢琦喉间涌起点点腥甜。
“吼——”死咬着高个子男人的露露倏地怒吼,它反身跃起,扑向了矮个子男人。
大型犬伸展前肢,这一扑,按着男人的肩膀,把他扑在地上。
“啊!”後脑勺着地,矮个子男人睁眼就是张开的狗嘴。
“死开!”高个子男人一脚踹了过来,把露露踢飞出去。
它滚了整整两圈,迅速爬起,再度狂吠着朝男人冲去,跳起来咬住他挥舞的手臂。
啤酒罐滚在路边,里头的酒液淌出,刺骨的冬夜净是血和浓郁的酒气。
混乱之间,卢琦就见,露露咬着高个子男人,回眸朝她看来。
它仿佛人一样,回了卢琦一个眼神。
它在示意她先走。
“那边干什麽呢!”远处有手电筒的灯光打来。
附近的两个保安听见喊叫,跑来查看情况。
他们看不清状况,也不敢轻易过来,隔空喊话:“叫警察了啊!”
“叫!他妈的叫啊!”两个男人毫不心虚。
狗伤人,甭管什麽原因,是狗,伤了人,那就是人有理!
“啊!”矮个子男人刚骂完娘,忽地头皮剧痛。
那穿校服的小姑娘两手抓着他的头发,死命往後拽,把他拽得弯了腰。
“放开它!”她疯了样地又哭又喊,“你们放开它!”
“疯婆娘!”矮个子男人咬牙切齿地叫着,一脚跺上了卢琦的脚背。
卢琦痛得流出了愈多的泪。
地上漫延开来的冷酒倒映出红蓝色的警光。
一行人被接到报警的警察带走。
“我求求您丶求求您,让我先送它去医院。”卢琦在警车前不断鞠躬,“它身体很差,得先去治疗。警官叔叔,我求求您了丶求求您……”
……
“急救!齐医生,露露急救!”
“开颅手术至今不到一年,一年内二次麻醉极具风险。”
“开颅缝合处破裂,内出血严重。”
“9到12肋粉碎性骨折,左13肋刺破胆囊,脾脏破裂。”
“同学,我们查了你的狗证。不管什麽原因,这种大型猎犬没有上过基础训练课,是不能在住宅区遛的。这是法律规定,你不知道吗?”
“牵绳也不行,你看你昨天牵绳拉得住吗?”
“行了小姑娘,按身份证上的时间,你已经成年了,受害者是可以追究责任的。看你还是个学生,这样吧,叫你监护人过来一趟,签个字,付了人家医药费,再去道个歉,我们帮你说说情,争取少点赔偿。”
……
卢琦望着镜子里蓬头垢面的自己。
她推开水龙头,面无表情地用冷水洗了把脸。
这些年,她拒绝了所有生日聚餐。
她更乐意抱着露露的骨灰,对着父母和露露的照片,一个人过她可笑的生日。
上天用三条鲜血淋漓的命,不厌其烦地告诉她:她的诞生有多麽可恨,她的存在又多麽可恶。
为了保护她,父母在车祸中死亡。
为了保护她,死里逃生多少次的露露,死在了她生日的第一刻。
这一夜过去,卢琦的眼睛红肿干涸,腰背也有些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