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不动了。即便宫白蝶身上的衣服轻薄破烂没怎麽吸水,可一个男人的重量也不是温葶可以承受的。
“白蝶丶白蝶!”她压着轱辘高声喊。
没有回应,但她听见了一点呛水的咳嗽声。
好,还有气,能救一下。
“白蝶,你听我说,把腿伸直,脚踩在井壁上,让你的背也顶住井壁。”
“踩好了吗?”
咳嗽声越高,过了会儿,她听见了呜呜的哭泣。
温葶使劲压着手把,仰头咬牙,极尽耐心,“乖啊蝴蝶,听话。我有点…没力气了。”
哭声愈响,夹在了含糊的声音:“害怕……害怕。”
“害怕是吗,那我们快点上来好不好?”温葶喘了口气,“等你出来,有两个人,就不怕了。”
哭声持续了一会儿,片刻,井下传来委屈的回应:“踩丶踩好了。”
“好,真棒。”温葶抓紧湿滑的手把,“身体绷直,想象脚下是一条路,你开始迈步,一步一步往上走。走着走着,我们就出来了,好不好?”
“……滑滑,走丶走不动……”
“我会在上面帮助你的。我们来数一数,要几步走完?嗯……我猜是二十步,我们小蝶特别厉害,二十步肯定能走出来,对吗?”
“十五。”
“十五步就能走出来吗,太厉害了宝贝。那你迈一步,数一声,我们来看看到底是几步。”
温葶等着,过了一会儿,井里传来含含糊糊的颤声:“……一。”
她立刻摇了一圈。
“二。”
向上的拉力帮助了宫白蝶完成了那一步,他数二的时候明显有了自信。
“三!”
四丶五丶六丶七……
“十五!”
一颗湿漉漉的头从井口冒了出来。
他反仰脑袋,朝摇轱辘的温葶露出甜甜的欢笑,夹杂着少年得意。
温葶也笑。
她抓着他的肩膀,把他从井里拖出。
两人一块倒在地上。
宫白蝶感受到背後女人吃力的粗喘,她的指尖挨着他的背,用力过度的手不断颤抖。
他面前是身首分家的阿家克。
血流了满地,被他带出来的井水冲淡,也冲得愈发扩散。
少年的绿眼不复平日的光彩,黯淡如灰。宫白蝶和那颗头对视良久,良久之後,轻声说道,“死了。他死了。”
温葶缓了很久,终于有了点力气。
她踉跄起身,用染血又沾水的手将宫白蝶拉了起来。
乌云挪开了半缕,透出点微光。
她拨开沾在他脸前的湿发,自己亦有几缕碎发被血黏在了脸上。
“对,他死了。”她气喘吁吁,如释重负地笑,“幸亏他也是人,砍下头一样会死。”
宫白蝶仰头望着她。
他发上的水和她指尖的血一并坠下。
“还不保险,”她说,“我们得火葬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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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我也会流血,我被砍下头一样会死。我也是人,温葶。”
温葶:谢天谢地,真是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