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屋外吵吵嚷嚷的声响传来,林书怡揉着眼起床。推开门一看,一堆人急匆匆地提着水桶跑来跑去,大喊着,“失火了,救水,快救水!”
更多人从屋外探出头,像林书怡一样听清发生何事後,立即加入救火队伍中。
林书怡与竹苓拎同一个水桶,这样水可以装多些。可是再多的水泼上去,火势依旧不减。火舌肆虐,像一张巨口要吞没一切。
林书怡朝火堆泼了几次水,脸早已烧得发红丶干巴巴。
恍惚间她好似听见一阵咳嗽声,她大声朝屋内喊:“屋内有人吗?有没有人在里面啊?”没有回答,她转头对其他人说:“我刚刚好像听到屋内有人咳嗽,里头的人都出来了吗?”
“不知道,大火眨眼间就烧旺了,”那女子手里不停,浓烟呛进喉咙,嘶哑着嗓子说,“没人敢冒着生命危险进去找一个可能不存在的人。”
“没事。”林书怡拍着她肩膀安慰,她把一桶水从头浇到脚,尽管在火边烤了许久,凉水一浇,她还是冻的瑟瑟发抖。
“我进去看看。”话音随她奔向屋内,消散在火海。
“诶—”少女滑了一手水,她对其他惊呆不动的人大喊,“别发呆了,快去提水来灭火!”
“哦哦…快快快,先灭火!”
林书怡冲进火海里,听不见外头任何声音,冰凉的身体逐渐烤暖。她擡用湿透的衣袖挡在脸前,咬着牙往里头走去。
她运气还不错,一进右厢房就看见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发丝在脑後烧得噼里啪啦,她挽起起藏在衣裳里面,上前一把扯开燃烧的被褥,全然不顾烫红的手。脱下外衣披在老人身上,让他趴在背上,一步一步往外走,门口近在咫尺,她却感觉走了几刻钟。
一层热浪袭来,她踉跄着扶了一下旁边的木棍,烫得生痛。身子越来越热,脑子越发混乱,全身只凭一个念头行动:走出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林书怡把人背出了门口,但再多一步她都走不动了。在门槛上直直往下跪,手也无力扶任何东西以支撑自己。
在她倒下前,有人不顾热浪,冲上前接力,把她们背出去,她如婴儿般趴在那人背上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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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杨府马车离开後,秦瑞心烦气躁地等着,目标一出现,他挥挥手派人拿下。将老皇帝送去山庄时,碰巧遇见了回府的陈婉。只冷眼相对了一秒,便分道扬镳。
朝堂之上,太子得知皇帝被掳走并关押起来之後,行事作风愈发大胆,夥同太子党羽排除异己,清理门户。陈相每每谏言皆被驳回,气得称病在家,不再上朝。少了陈相这颗眼中钉,太子党顺风顺水,原先保持中间立场的官员,纷纷站位太子。前途一片大好。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一把火适时地燃烧,秦瑞本想将计就计,任由大火肆意蔓延。未曾想林书怡冲进去救人了,属下来报时,脑子还在怀疑是不是消息有误,双腿却第一时间跑过去。
背上她那一刻,仿佛有一把利剑从他後背刺穿整个心脏,痛得难以呼吸。
人救出来後,秦瑞下令不准灭火,大夥跑的跑,散的散。山庄烧了整整一日一夜,一场清晨的大雨淋下才算平息。雨後天空格外清澈,阳光没有遮挡,竭泽而渔地照亮每一个角落。
整个山庄面目全非,除了几具烧焦的尸体外,还有屋内一些烧不毁的陈件摆设,多的是能证明身份的物什。
太子的人将物件包好带了回去,不出一日,太子迫不及待设局,命朝中大臣按时上朝。
远方天际透出几丝鱼肚白,点点星光还未隐退,距离日出还有半个时辰。
“你说太子为何要如此早上朝?”
同行官员东瞧西望,眉头紧锁,轻轻摇头,耳语道:“少问。”
黑压压一群人低着头,静默地朝前走,怪异的气氛流连于人群之间。人都到齐,站定位置。太子郑重从屏风後出来,除几名太子亲信搭话外,多数人选择缄默,强烈的压抑感弥漫开来。
“陈相称病在家休养,年纪大了嘛,我能体谅。但朝中不可一日无人,”太子扬言,“我推举王尚书暂任相位一职,各位可有异议?”
寂静无声。
“陆太傅觉得呢?”
“资质尚浅。”
话音一出,底下窜出窃窃私语声:
“对啊,尚书能一步登天到宰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