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夫擦了擦汗,从药箱中取出脉枕,江容将手腕放在脉枕上,垫上绢帕,开始诊脉。
“夫人脉象按指流利,应指圆滑,胎像稳固,每日除静养外,应适当活动,出门透气也是好的。”
得了此话,江容冲着萧显单挑眉梢,“我说外出逛逛你不放心,如今大夫也建议适当活动,你该放心了吧?”
萧显拿她无法,神色无奈,“既然可以,我便放心了,我送大夫出去。”
她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眉头微蹙,每日送王大夫离开的都是陆遗,今日萧显为何突然主动相送,难道说看出来她和王大夫之间的小动作,所以想单独问他?
靠在软枕上,她闭目养神,事已至此,拦不住萧显询问,就算他知晓此事,也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也不敢和她争辩。
日子过得还是很舒心的-
次日用过早膳后,江容穿戴整齐打算出门,她穿了件襦裙,上衣是绿色对襟短衣,下身是淡绿色长裙,头上斜插一只翠玉竹簪,搭以披帛,清新不俗。
萧显见状,回去换了身竹叶青色的圆领袍服,玉冠束发,玉带束腰,与她相配。
她不想与他相配,但又懒得再换衣裙,扯了扯裙摆不情愿的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马车早就备好,因为他不想让洛阳百姓注意到,马车不比长安裕王府的大,也没有那么多华丽的外饰,更没有悬挂在马车前的玉牌。
萧显小心翼翼搀扶她上了马车,一拉开帘子,内室的布置使得她有些惊诧,外表普普通通的马车,内室都铺上了厚厚的毛毯,但凡有棱角的地方都被软布厚厚包着,生怕她磕到碰到。
她进到内室倚在窗边坐着,身下毛毯柔软,手边软枕靠着,车内倒是舒服。
行至街上,她时不时掀开窗帘向外看去,至于为什么是时不时,因为对面的萧显紧紧盯着她,生怕她吹风着凉。
经过一处街道时,她听到窗外人群吵闹声音,好奇的掀开帘子,看到街对面有一群人围在告示板前,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江容太久没出门了,看什么都很新鲜,对于这告示板更是好奇,若不是萧显坐镇,她怕是就下去看了。
萧显看出来她的心思,人这么多定是不能让她去的,万一被不长眼的挤到伤到,可就犯不上了,他朝外吩咐,“陆遗,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多时,陆遗挤的满头大汗回禀,“主子,告示内容来自长安,告示言,陛下早年有一失落在宫外的公主,近来十分想念,故重金悬赏公主线索。”
失落在宫外的公主?
江容神色诧异,她从未听说过陛下在民间还有一女,前世并未有此事。
转头看向萧显,只见他的面色变了一变,黑眸暗沉,眉头蹙了蹙,问到:“告示可说公主年芳几何,身量几许?有何特征?”
陆遗回答:“告示上只说年芳及笄,身量、特征并未注明。”
年芳及笄……
大雍上下年芳及笄的娘子何其多,不知身量,不知特征,这让人如何寻找,若有人为了公主荣华前去揭榜冒认,州府也无从辨别。
这告示一出,怕是少说都能找出上百的公主。
果然,一恍神,告示就被一妇人揭下,她站在贴告示的官兵面前,大声喊道:“我知道公主在哪?就在我家,公主年芳及笄,是我在外捡来的,自小当亲生女郎一般照顾,如今陛下想要认回公主,是不是应该给我这穷苦人家一些报酬?”
官兵看着她的行径,一时无法辨别她说的是真是假,只好先派一队人马去她府中查看,“娘子莫急,如若证实,陛下自有重金酬谢。”
江容看着外面热闹,黑眸泛着亮光,好奇问道:“你真有失落在宫外的妹妹?”
萧显从未听说此事,“据我所知,没有。”
“那这告示中的公主从何而来?”
江容猜测道:“是不是陛下早年在宫外留情,不知道有流落在外的女儿,如今知道消息,才着急找回。”
萧显不是很确定,“我觉得不是。”
但没有为何非说有呢?
灵光一闪,他一瞬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为了阻止静和县主和亲戎国,他传信身在戎国的秦兆,让他帮忙在戎国王都传言,和亲公主并非萧氏,雍朝皇帝敷衍和亲,戎国一听定是不肯接纳静和。
雍朝需再重新定人选与之和亲。
如今宗室再无适龄未婚配的女郎,与戎国和亲兹事体大,若因无公主而终止,恐怕战乱再起,所以陛下想出这一招,借口找寻失落在宫外的公主,实则是想找一个适合人选,冠以公主名头去戎国和亲。
第75章心软“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长安左相府内。
汀兰回府复命,经此一事彻底暴露,江容不肯将她留在身边,她只得回来,进书房单膝跪地,“相爷,属下回来了。”
左相早就收到她的传信,知晓在洛阳发生的一切,他将手中书册用力的摔了出去,“废物!怎么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暴露自己!”
汀兰是他在裕王身边埋下的唯一眼线,他曾不止一次安插眼线,均被他发现,若不是江容得裕王喜欢,她早就被发现铲除了。
起初安排汀兰在江容身边,只是为了充当武婢保护她,那时她即将议亲,左相知晓她因命盘所累,天生命格轻,若嫁与命格贵重之人,恐伤寿命,故按照释因大师所算命格相合之人议亲。
却不想她却得裕王青眼,裕王求得圣旨赐婚,江容嫁入裕王府,汀兰身为她的贴身婢女,自然是要跟着她的,无心插柳柳成荫,这是他下过最好的一步棋。
如今棋局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的好棋废了,气得他恨不得将她杀了。
汀兰不躲不闪,任由左相扔掷,书册、砚台砸在额角,她一声未吭,转而跪在地上重重的磕头,“属下知错,请相爷责罚!”
左相掀起眼皮,在考量她的性命是否有必要留着,冷冷的发话,“去领四十道鞭刑,若是还有力气起来,就滚回暗卫营。”
……
短短几月,左相的鬓角已然花白,面容苍老不少,眼白发黄,视力不济,愈发感觉到身体的衰老,因与崔娢和离,他遭到命盘气运的反噬,使得他身体每况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