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紧按着伤口止血的朝日奈枣都忍不住侧目。
她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双眼无神、了无生气的朝日奈祈织,她恶狠狠地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拽起:“现在装出这幅模样给谁看?啊?!”?
“你真的想死的话,这么多年有这么多机会,你怎么一次都没抓住?”
“非要放到现在,在大家的面前来装作所有人都欠了你的?”
“你有本事倒是说说我们都欠你什么了?!”
“你说啊!你有本事发疯你没本事说服别人吗?!”
朝日奈祈织的眼珠缓缓转动看向她,他抬起手,想要握住她揪住自己衣领的手腕上,却在刚刚抬起的时候就被她一掌拍开。
“你总不会想要说,你觉得我应该爱你吧?”
“别拿你那些臆想的东西当成现实了,我的意思是,我从来、从来没有爱你——过去、现在、未来。绝对不会。”
朝日奈秋森的语速极快,她像一柄没有保险栓的机关枪,只知道“哒哒哒”地向外输出,攻击令她火冒三丈的对象。
“你仔细看看你的样子,朝日奈祈织,你看看这是你应该有的样子吗?校园王子?真想拍下来让你的同学们都看看他们心目中温文尔雅的朝日奈祈织王子其实是个什么样!”
“你想活你就好好活,非要用伤害别人的方式来给自己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你以为这是赎罪吗?!有什么罪需要你赎啊?”
“哦——以前没有,但现在有了。”
“你要向你的家人赎罪。”
朝日奈秋森作出总结:“呵,废物。”
她手下一松。
朝日奈祈织重重地落在床面上。
他瘫在那里,除了仍在起伏的胸膛能够显示出他是个活人外,再无一丝回应。
“秋森……”最终,是朝日奈枣将她拉了回来,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顺着她的后背轻拍,轻声安慰:“我没事,别生气了,别生气了……”
朝日奈秋森被他抱在怀里,鼻尖还能闻到明显的血腥气——来自他身上沾染的血迹、伤口处仍在不断渗出的血。她扁扁嘴,突然“哇——”地大声哭了出来。
“我好担心你!”她上气不接下气,“我好担心要哥!”
“他要是真的割下去了怎么办啊!你要是没接住该怎么办啊!”
朝日奈秋森的眼泪糊住了眼睛,她来不及找到纸巾来擦拭,只用手臂狠狠一抹,然后继续哭嚎:“你接住了,要哥没事了,你又受伤了——你流了好多血,怎么办啊!你不要死啊——”
她专心致志地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中,半点没有听见门外匆忙且杂乱的脚步声突然变得密集起来。
朝日奈枣耳朵微动,他向着门口看去。
“警察!全都不许动——”
虚掩的房门被再次撞开,穿着制服的警察闯了进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对满脸焦急中又带着一点心虚的老夫妻俩——他们身上穿着印有民宿名字的服装,大约就是这个民宿的老板夫妻。
“……是啊,警察先生,他们一来就叮叮当当,吵得非常激烈,一听就是在打架啊!你看这……唉呀这么严重!这么多血啊!还好我报警了……可千万别死在我这里啊……”
朝日奈秋森敏锐得听到了那个“死”字,她又惊恐起来。她冒着鼻涕泡泡,抽抽噎噎,见到警察的时候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她大喊:“警察叔叔,有没有喊医生啊?救救我男朋友吧,他快要死掉了啊——!”
*
朝日奈枣当然不会死掉,朝日奈要也不会。
颓丧地倒在床上一动不动、两眼无神的朝日奈祈织也不会。
在场最危险的,只有哭得快要缺氧的朝日奈秋森。
警察喊来了附近诊所的医生,朝日奈枣经过了简单的处理和包扎后已经不再继续流血。
他手上的伤只是看起来危险,实际上连缝针都并不需要。
医生:“还有谁需要查看伤口吗?”
朝日奈秋森抽噎:“那边还有一个,割脖子的。”
她指着坐在一边台阶上的朝日奈要。
医生拿着医疗箱走了过去,对着光线看了一会朝日奈要的脖子,又走了回来。
朝日奈秋森:“医生……要哥的伤口严重吗?”
医生点头:“再晚一些就用不着我了。”
朝日奈秋森提心吊胆:“但是他也没有流很多血,难道是内伤?很严重吗?怎么办啊医生,他不会死吧……?”
她的眼泪又开始蓄起。
医生从药箱中拿出一张创口贴递给她:“再晚一些就要自动愈合了,连这张创口贴都用不上了。给你留个纪念吧。”
朝日奈秋森呆呆地接过:“啊……那,谢谢医生。”
医生摇了摇头,作出了对这场家庭闹剧的最后判定,然后和正在记录的警察打了声招呼,坐上了回诊所的小绵羊电动车。
“……所以,这只是你们的家庭纠纷?你受伤只不过是意外?”负责做笔录的警察一边记录,一边重复问询。
朝日奈枣:“是。”
“行吧,大概情况我这边也已经了解。事情也没有那么严重,我们也就不带你们回警局了。”警察收起了记录的表格,“但该教育的还是应该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