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脏破碎分离,需要自己的能量才可以供给缺失,所以他才会在无意识的时候,本能地将残缺的不安靠近自己,汲取温暖。
她淡淡地弯起唇角,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露出的微笑,有多恬淡温柔的力量。
轻飘飘一片羽毛似的,在碎块堆磊的心脏之上,轻轻抚弄,惊扰出一片细碎颤抖的声音,在空旷的心房壁上,回荡出长久不息的声响。
越来越多、越来越杂、越来越轻、越来越深
百解有些无措地退后两步,用为人师长的伪装,来掩饰眼底流露出的慌张。
“你不是想学磁场吗,正好,我现在教会了你,免得你下次再随随便便用死人的阵法,被人埋哪儿了都不知道。”
听多了百解话里的针芒,蓁祈已经能自动在刺猬裹满攻击性的外表下,找到那一寸柔软的肚皮,轻轻触摸。
“没想到你也会关心人啊!”
百解一愣,有种被戳破的慌张,他不太想承认,却又在直白快速的攻略下,有点不知如何反驳。
这边蓁祈略胜一小筹,她已经发现百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象下,其实特别容易不好意思,她打算乘胜追击,臊他一臊。
“不过我们这边都不这么关心人,我们会说我很担心你,担心你一不小心死掉了,所以你可要好好表现,争取把把通关!”
百解冷冷地偏过头去,嘴硬否认:“没有,我担心我的命。”
蓁祈好奇猫猫一样探头,跟无时无刻不朝太阳的向日葵一样,百解将头歪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用自己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我发现你这个人还真是,一谈起游戏和损人的话来,你就滔滔不绝,其余时候都像个哑巴,不爱说话,你是不是和伍竹岛一样啊,都是玩家,那你生前就是个闷葫芦吗?”
百解见怎么转头都躲不过她,有些不耐地出声:“还要不要学。”
“我学!”蓁祈举起手,神情激动,“不学的话,下次血被吸干了,某人冷眼旁观怎么办?”
“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人?”百解皱眉反驳。
“那是哪种?”蓁祈装作不明所以的模样,步步紧逼。
百解霎时间再一次语塞了起来,想要解释的话差一点脱口而出,却被及时刹住,留在嘴边。
若是说了出去,岂不又成了板上钉钉的关心话,打了他自己的脸,又别扭又难受。
他索性转移话题,负手立在一旁,画起符咒来,不再被蓁祈牵着鼻子走。
见百解开始教授,蓁祈也不再插科打诨,而是站在一边,随着他右手的笔画,认认真真地描摹。
起初她画出来的是个蛇头鼠尾的四不像,别说召出磁场了,就连想要失误炸一下自己都做不到。
好在百解在这方面,倒是个颇有耐心的好师长,将那复杂的阵法一一拆解了来,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讲给她听。
起初这些知识对于她来说十分晦涩难懂。
但等悟透彻了第一个后,蓁祈对于后面的部分,便愈发得心应手了起来,随着速度的逐渐加快,终于在两天之后,蓁祈可以依靠自己的能力,画出一个漂亮的法阵来。
百解看着那副闪烁着金光的巨大阵法,满意地点头。
可以劈开空间,规则磁场的法阵,本就属于难度较高的道法,蓁祈能在两天之内完美实践,已经属于颖悟绝伦了。
他对着蓁祈抬起手来,挥了挥:“试试,在心里想象一下你最期盼的状态,或是印象最为深刻景色,可以天马行空一点,然后将手按在阵眼之上,轻轻开启。”
蓁祈站立于法阵之间,随着轮盘的缓慢转动,她的脑海里电影似的闪过许许多多的情节
有第一次和父母野营的山坡,绿草如茵,碎花遍野;有校门口永远氤氲着茶香气的书店,红花似火,书墨飘香;还有第一次体验滑雪的巍峨山脉;第一次与马儿奔跑的辽阔草原;那浩瀚如波的大海;潺潺流淌的小溪
还有那在外婆家的茅草屋上,才能观瞻到的星空万里
农村的天空永远澄净透亮,连漆黑的夜晚也带着熠熠的光泽,黑玉似的,透着紫罗兰的浪漫色调,绸缎一样轻柔的夜空轻轻一抖,便会淌下细碎的钻石,在天边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睛。
小小的茅草屋顶,有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
大大的穹顶之上,有漫天金色的星星。
隔着亿万光年的距离,遥遥对望,共诉万里远方。
“我们小祈以后想当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蓁祈靠在母亲温暖的怀里,笑嘻嘻地大声说道:“吃饱睡好!长命百岁!”
“真是一个伟大的理想。”宋冉女士忍不住笑出了声。
蓁五广则是大手一挥,一个顶天立地的赞就这样给了他的宝贝闺女,反正在他眼里,姑娘吃饭能光盘,都是比挤进世界五百强还要让他自豪的事。
更何况小祖宗的梦想可是长命百岁,听起来多有面儿。
“我姑娘就是牛!许的愿望都是比别人多活一二十年!”
小时候的蓁祈乐呵呵的,没心没肺,挥舞着手脚,大声朝天上的星星骄傲地说道:“我们都要吃饱睡好!长命百岁!”
一个稚嫩的满足,一份简单的想要。
可后来
蓁五广形销骨立,抑郁成疾,卒于四十五。
宋冉失眠销瘦,心劳绝望,卒于四十三。
蓁祈倒霉透顶,被人害死,卒于二十三。
好像所有人都没有达成仰望星空时的期待,那数以万计的夜晚说给星星的故事,连一半都没有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