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就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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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太阳真刺眼啊。
周听肆下意识是用手挡了挡阳光。
姑姑的电话挂了,舅妈的电话又来了,她知道躲不开。只要她还没有彻底和他们撕破脸,他就逃不开。
她深呼吸,然後接通了电话,“舅妈。”
“唉,刚才你妈哭了给我打电话,怎麽回事啊,你都这麽大了,还惹她不高兴啊。”
周听肆沉默一瞬间,然後语气平和地说,“周栋宇初中报道,他让我周末回去帮忙,但我周末要搬家。”
那边顿时说教起来,“你妈妈跟我说了,你搬家哪天不能搬啊,你弟弟初中报道,就这一次,你是那初中第一个考上重点的,那里的老师每次遇到你爸妈都还会说起你,你回去,你弟弟他也有面子,老师也会多照看他,所以要是能回来就回来。”
“房东让我周末就搬走。”
对面沉默了一下,一唱三叹的说,“那确实没办法,搬家方便吗?要不要让你爸妈过去帮忙。”
周听肆觉得很讽刺,她心想你可终于想到这一茬了。
他们的宝贝儿子初中就在家门口报道,大张旗鼓地要她回去。
而她一个人在景城要搬家却没有一个人说来帮忙。
他们还敢说他们不重男轻女!
舅母缓和了语气,笑着说,“好好好,既然是有原因给你妈妈好好说,不要总是惹她生气。”
周听肆敷衍嗯了一声,又听她说教一番,才结束了通话。
周听肆只觉得浑身疲惫精疲力。
回到家,周听肆睡了个昏天暗地。
她梦到以前,她还很小很小的时候。
两三岁的时候,父母就把她扔在家,那时候天天哭,动不动就往村口跑,哭着喊着要妈妈。
哭了一个月才被奶奶抱着哄好,说爸爸妈妈是要出门打工给他挣钱,带不了小孩子才不带着她。
她每一年都期盼他们回来。
十岁的时候他们带回来个弟弟。
他们带着弟弟却始终没有带她。
奶奶总笑着说说,要是考不上清华北大,她就要读不成书了,要去给弟弟攒彩礼。
她考上了市重点,学校把喜报贴满了周围的村。
奶奶每次出门都喜气洋洋挺直了腰板。
一直嫌弃她的舅母也好脾气了,毕竟有一个从小伺候他儿子,长大又能辅导功课的免费保姆如何不香呢?
三年後,她又考上了景城大学。
爸妈回来大摆筵席,美滋滋地跟亲朋好友炫耀,“哎呀,她这成绩我还觉得没考好呢,没考上清华北大啊……”
“景城大学还不好啊,还是你们要求高,这可是我九八五啊,你们这姑娘争气啊,想必儿子读书更好啊……”
周听肆坐在旁边乖巧微笑,想起他们宝贝儿子年年不及格的成绩,在心里忍不住觉得好笑。
他们到底是怎麽敢瞧不起她的努力呢?
爸爸喝大了,“读书这点像我,想当年我也是差一点考上了大学,唉,都是高考失误了……”
“我姑娘都上了景大,儿子肯定……”
她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他们吹嘘,想起来自己苦读那些的日日夜夜,手里的老茧,鼻梁上的厚眼镜,反复痛哭又擦干眼泪刷题的日日夜夜。
被他们一句轻描淡写“读书这点随她爸”就给否定了。
周听肆觉得很可笑。
她从小爱跟妈妈奶奶舅母争论重男轻女,可现在她再也不会了。
因为同为女性。
他们已经被同化了。
他们已经深陷泥沼,还想拉她入这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