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晚激烈的争吵和分居之后,铃铛胡同甲壹号院的气氛就降到了冰点。邵明珠以工作繁忙为借口,每天早出晚归,即使回家,也多半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睡在沙上,与刘念几乎零交流。刘念试图找他沟通,却总是被他不冷不热地挡回来。这种冷暴力,比直接的争吵更让人窒息。
巨大的心理压力和深深的自责,严重影响了刘念在文工团的工作状态。她这个一向以专注、敬业、业务精湛着称的骨干演员,开始频频出现状况:排练时走神,跟不上节拍;独唱时,高音部分几次出现不该有的瑕疵;甚至在一次重要的合练中,她竟然忘记了已经排练过多次的走位,差点撞到其他演员。
这种反常的表现,引起了文工团领导和同事们的注意和担忧。大家私下里议论纷纷,但碍于刘念新婚且是团里的台柱子,大多只是善意地提醒和关心。然而,团里最近下的一份内部通报,却让这种微妙的氛围变得更加复杂。通报内容是关于严肃男女同志交往纪律、防止不正之风的,虽然没有点名,但结合之前王磊被严肃处理并调离业务岗位的事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通报的指向。自此以后,团里的男同志,无论是领导还是普通演员,在与刘念接触时,都变得格外谨慎,甚至有些刻意保持距离,生怕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这种无形的孤立感,让刘念更加痛苦和压抑。
团政委和团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天排练结束后,他们把刘念叫到了办公室。政委给刘念倒了杯水,语气温和但充满关切:“刘念同志,最近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看你排练的时候,总是心事重重的,状态不太对啊。这不像平时的你。有什么难处,跟组织说说,组织上能帮的,一定尽力帮你解决。”
团长也附和道:“是啊,念念,你一直是咱们团的标杆,最近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和邵参谋……闹矛盾了?”
面对领导真诚的关心,刘念一直强撑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她忍了许久的委屈、愧疚和绝望瞬间涌上心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她哽咽着,将那天晚上争吵的经过,邵明珠因王磊事件错过提干、进而失去晋升副参谋长机会的原委,以及邵明珠指责她毁了他前途、甚至暗示结婚并非完全自愿的残酷话语,断断续续地、毫无保留地倾诉了出来。
“……政委,团长……都是我不好……是我太糊涂,太不小心……是我毁了他的前程……他现在……他根本不愿意理我……我们……我们分居了……”刘念泣不成声,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团政委和团长听完,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震惊和沉重的表情!他们原本以为只是小两口普通的拌嘴,没想到背后竟然牵扯到如此严重的职业挫折和深刻的情感裂痕!他们这才意识到,王磊那件事的后续影响,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深远和残酷!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军官,因为一时冲动,竟然付出了错过关键晋升、职业展受阻的惨重代价!而这份压力,现在全部转嫁到了刘念身上,几乎压垮了这个年轻漂亮的姑娘!
政委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郑重地对刘念说:“刘念同志,情况我们了解了。这件事,你固然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但主要责任不在你!是王磊同志行为不当在先!邵明珠同志当时情绪激动,言语可能过激了,你要理解他承受的压力。但是,夫妻之间,贵在沟通和理解!这样冷战下去不是办法!”
团长也点头道:“对!我们不能看着你们这么好的同志,因为误会和外部压力就把家给散了!这样,我们以组织的名义,找邵明珠同志谈一谈!帮他解开思想疙瘩,也促进一下你们夫妻之间的沟通!毕竟,你们都是革命队伍里的优秀分子,有什么问题不能坐下来好好谈呢?”
刘念听到团领导愿意出面调解,心中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她擦着眼泪,连连点头:“谢谢政委!谢谢团长!”
于是,团政委亲自把电话打到了x军司令部作战科,找到了邵明珠。
“喂,是邵明珠同志吗?我是华北军区政治部文工团政委,我姓王。”
电话那头,邵明珠正在处理一份紧急军情通报,听到是文工团政委,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语气冷淡:“王政委?你好,有什么事?”他下意识地将文工团和王磊事件联系在了一起,心生警惕和反感。
王政委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和亲切:“邵明珠同志,打扰你工作了。是这样,我们了解到,你和刘念同志最近好像生了一些不愉快,刘念同志的情绪和工作都受到了很大影响。你看,是不是找个时间,我们坐下来聊聊?组织上希望能帮助你们协调一下家庭矛盾,毕竟……”
“聊?聊什么聊?!”王政委话还没说完,就被邵明珠粗暴地打断了!积压已久的怨气、对前途受阻的愤懑、以及对“文工团”这个给他带来无尽麻烦的单位的迁怒,在这一刻彻底爆了!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充满了火药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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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的家事,跟你们文工团有鸡毛关系?!用得着你们来指手画脚?!想找我谈话就谈话?谁给你们的权力?!谁给你们的脸?!”
王政委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顿吼给骂懵了!他好歹也是个师级干部,何曾受过这种气?脸色顿时变得铁青:“邵明珠同志!请你注意态度!我们这是关心同志!刘念是我们团的演员,她的思想动态我们有权过问!”
“过问个屁!”邵明珠的火气更旺了,言语极其不客气,“刘念是我老婆!不是你们文工团的私有财产!她思想有问题,我自己会管!用不着你们瞎操心!老子是野战军的兵!不是你们文艺兵!我的事,轮不到你们来管!要谈话,让野司政治部来找我!你们?不够格!”
说完,根本不给王政委再说话的机会,“砰”地一声,狠狠摔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王政委,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气得浑身抖,脸色由青转白,猛地将电话摔在桌上,对坐在对面的团长怒道:“岂有此理!简直无法无天!这个邵明珠!太狂妄了!把我们文工团当什么了?!好心当成驴肝肺!”
团长也皱紧了眉头:“看来,他对我们团的意见很大啊……这事,难办了。”
而当刘念怀着忐忑的心情,从团长那里得知邵明珠在电话里是如何粗暴地回绝、甚至辱骂了团领导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被邵明珠这桶冰水彻底浇灭!她没想到,丈夫对军区文工团的怨气竟然如此之深,深到连组织的调解都视为挑衅和干涉!他不仅不给她留情面,甚至连文工团领导的面子也丝毫不给!
一种彻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全身。她意识到,她和邵明珠之间的问题,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和深刻。那不仅仅是一次误会和争吵,更牵扯到邵明珠对自身价值实现的挫败感,以及他对整个事件相关方(包括文工团)的强烈迁怒。
华北军区文工团政委王政委,在电话里被邵明珠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气得脸色铁青,胸口闷,差点背过气去!他好歹也是个师级干部,主管一个大军区的文艺工作,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而且还是被一个比自己级别低、年纪轻的参谋如此羞辱!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去!
“狂妄!太狂妄了!简直是无法无天!”王政委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越想越气,“必须得让x军的领导好好管管这个邵明珠!太不像话了!连组织谈话都敢拒绝,还敢出言不逊!这还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