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作为宛平土生土长长大的人,对于这杭家自然不可能不认识。
杭家如今当家做主的那位是宛平如今的知府,三年前被调到了这边。
沈知意对于这位杭知府虽然没怎么接触过,但对他的观感倒是还算不错。
这杭知府并不是个只知道中饱私囊的蛀虫。
宛平这几年百姓富足,他便是没功劳也有苦劳。
但对于他那一家子,沈知意却是实在不敢苟同,且不说他那位夫人和几个女儿了,口舌是非不值得一提。
但他那位长子——
沈知意是真的恶心。
那是宛平城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好色跋扈,仗着他爹是知府,舅舅又是京城的大官,自三年前跟着来到宛平城,就开始胡作非为到现在。
只是从前便是有人有怨,也无人敢闹。
没人闹,自然也就没有人敢管束杭天,何况他的背景身份也不可能让他被人管束。
以至于让他如今越来越肆无忌惮,看上谁随便给点聘礼就直接把人抢走了。
沈知意一向厌恶这等纨绔。
这会脸上还覆着一层冰霜,不好看,连带着对那杭知府的感观也是越来越差。
余光一扫,就看到孟姑姑佝偻着坐在她对面。
她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的样子。
不管是鬓角的白,还是脸上透露出来的颓容,都让她看起来十分憔悴。
她是王氏请来的教习姑姑。
即便后来只教下人,但也从来都像一根标杆一把衡量规矩的尺一样。
沈知意记忆中的孟姑姑永远衣裳整洁,鬓也梳得干干净净、一丝不苟,无论什么时候她看起来都板板正正的,像一汪平静的湖水,像不会哗然的山,好像从她身上永远都不会看见多余的情绪。
不仅其余人这样想,沈知意几次和孟姑姑接触下来,也是这样想的。
没想到现在竟看到了她的这一面。
虽然不了解孟姑姑的家里,沈知意从前了解到的也只是孟姑姑没丈夫也没儿子女儿,好像一直没嫁人过。
有些不喜欢孟姑姑的人,私底下经常拿这个说孟姑姑的坏话。
就连沈宝扇学规矩学得辛苦的时候,也没少拿这事悄悄骂过孟姑姑,觉得她变态。
看孟姑姑现在这样,就知道孟姑姑这个外甥女对她而言十分重要。
沈知意看得轻轻叹了口气。
她往前靠过去一些,伸出双手轻轻握住了孟姑姑的手,在她怔怔看过来的时候,手上又添了几分力量,以此来安慰她:“不会有事的,我一定能替姑姑把人带出来。”
孟姑姑一听这话,两只失神的眼珠微动,顷刻,忽然潸然泪下。
“……多谢姑娘。”她沙哑的嗓音轻轻颤般跟沈知意道谢。
她闭上眼睛,却没有松开沈知意的手。
这其实并不合规矩,对孟姑姑而言,规矩始终是大于一切的。
主仆有别。
主子是主子,下人就是下人,不能逾越这身份上的鸿沟去。
但她现在的确需要一点安慰。
她怕思柔真的出事。
倘若思柔真的被那畜生玷污,她不敢想,她以后去了底下该怎么去面对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