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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断路上的帐篷(第1页)

第一节:洪痕未干的路

李望舒的登山靴在断头路尽头猛地陷进半尺深的泥里,泥浆瞬间漫过靴口,冰凉的触感顺着袜子往上爬。o年夏末的秦岭余脉,暴雨刚退去三天,被冲毁的柏油路像一条被巨斧拦腰斩断的巨蟒,裸露的钢筋从混凝土碎块里斜刺出来,锈迹斑斑的尖端在夕阳下闪着寒光,活像一排狰狞的獠牙。她蹲下来,指尖轻轻蹭过路面上深褐色的洪痕——那是三天前的洪水留下的印记,高度竟比她的膝盖还高,仿佛能看见浑浊的水流裹挟着石块,在这条路上咆哮而过的景象。

“李工,真要在这儿扎营?”实习生小马抱着鼓囊囊的帐篷包,声音在空旷的河谷里飘,带着难以掩饰的不安。他的目光扫过路边歪斜的警示牌,“前方塌陷,禁止通行”的红漆被雨水冲得只剩模糊的轮廓,边角还挂着几缕水草。“村长早上还说,这路去年就塌过一次,夜里常听见山崩的响声,说不准什么时候就……”

李望舒的手指在地质锤的木柄上轻轻敲击,锤头的锈迹里还嵌着去年在汶川考察时的岩屑,那是她从业十五年里,离危险最近的一次。作为省地质研究所的资深工程师,她这次来这片流域,是为了采集最新滑坡体的样本——三天前的特大暴雨引了五处滑坡,眼前这处断头路是最新形成的,断裂处的新鲜岩面还泛着潮湿的光,甚至能闻到泥土和岩石混合的腥气。

“必须在这儿测夜间数据。”她从背包里掏出测斜仪,按下开机键,屏幕上跳动的曲线像一条不安分的蛇,在基准线上下浮动。“滑坡体的位移率在夜间会翻倍,尤其是雨后土壤饱和时,错过今晚,下次再等暴雨周期,至少要半个月。”她的目光落在路尽头的巨石堆上,最大的那块足有半人高,表面还沾着未干的泥浆,“把帐篷搭在石头堆下风处,用石块压牢四角,多找几块重的,至少三十斤以上。”

小马的动作带着明显的不情愿,铝制地钉在坚硬的柏油路面上敲出刺耳的声响,每一下都像砸在紧绷的神经上。李望舒突然想起出前所长的叮嘱,老人攥着她的手,语气凝重:“秦岭南麓的地质活动太活跃,暴雨后的滑坡体就像堆在悬崖边的积木,稍微有点震动就会塌。你记住,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数据能补,人不能出事。”她弯腰抱起一块三十斤重的青石,石块表面的潮气浸透了干衣,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几分,“夜里要是刮风,抱着这个能稳点,别睡得太沉,每小时看一次测斜仪。”

暮色像一块浸了水的黑布,迅蒙住天空。帐篷外的河水声越来越响,起初像远处的闷雷,渐渐变成野兽般的咆哮,夹杂着石块撞击的脆响。李望舒把采样袋分门别类放进防水箱,袋上的标签清晰地写着“滑坡体表层土”“基岩碎屑”,最后一袋贴着醒目的红色标记——那是在断裂处核心区采集的,里面混着几根扭曲的钢筋,是柏油路被撕裂时留下的“伤口”。

“李工,你听!”小马突然按住她的肩膀,声音颤。帐篷外传来“咔啦啦”的轻响,像有人在黑暗中拖动巨大的石块,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李望舒猛地抓起地质锤,掀开帐篷帘的瞬间,月光恰好从云层中漏出——只见断头路边缘,几块松动的混凝土块正顺着斜坡往下滑,坠入河谷的声响隔了几秒才传上来,在空旷的山谷里激起悠长的回音,听得人头皮麻。

她赶紧把那块青石往怀里挪了挪,冰凉的石面透过衣服贴着皮肤,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全感。“别出声,观察滑坡体的位移方向。”她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紧紧锁在测斜仪的屏幕上——曲线的波动幅度正在变大,峰值一次比一次高,像一条即将挣脱渔网的鱼,在屏幕上疯狂跳动。

第二节:飞石与狂风

午夜的狂风来得像一支突袭的军队,没有任何预兆。李望舒被帐篷剧烈的抖动惊醒时,小马正抱着睡袋缩在角落,牙齿打颤的声响竟盖过了外面的风声。帐篷的四角突然同时向上掀起,压着的石块“咚咚”砸在柏油路上,其中一块擦着帐篷边缘飞过,重重撞在对面的岩壁上,瞬间碎成数块,碎石溅在帐篷上,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快抓石头!”李望舒嘶吼着扑向那块三十斤重的青石,手指死死抠进石缝里的泥垢,指甲缝里传来刺痛,却顾不上管。狂风像一只无形的巨手,把帐篷往河谷方向猛拽,尼龙布被扯得出“咯吱咯吱”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撕裂。她和小马背靠背坐着,两人合力抱住青石,胳膊上的肌肉绷得像铁块,才勉强让帐篷维持住一人宽的狭小空间。膝盖紧紧顶着帐篷壁,能清晰地感觉到外面的风正疯狂地撕扯布料,每一次震动都让帐篷的支撑杆出“咔咔”的威胁声。

“测斜仪!数据怎么样?”李望舒的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几乎听不清。小马在黑暗中摸索着递过仪器,屏幕上的曲线已经变成陡峭的红色直线,顶端的警报灯在黑暗中急促闪烁,出“滴滴”的刺耳声响。“滑坡体在加位移!现在每小时移动二十多厘米,还在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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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在这时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帐篷上,声响像无数人在同时擂鼓,震得人耳膜疼。李望舒突然想起白天在村里看到的情景:王大爷家的牛棚塌了半间,断裂的房梁上挂着一团水草,是洪水从上游冲来的,距离村子足有十里地。当时老人摸着斑驳的墙,声音颤:“水最大的时候,河里的石头像船一样漂,我活了六十岁,从没见过这么吓人的雨。”

帐篷的拉链突然被狂风扯开一道缝,冰冷的雨水瞬间灌进来,在睡袋上洇出深色的痕迹,很快就湿透了布料。李望舒伸手去拉拉链,指尖刚碰到金属扣,就看见一块篮球大的石块从头顶飞过,擦着帐篷顶的尼龙布坠入河谷,几秒钟后传来沉闷的巨响,仿佛地震般的震动顺着地面传来,震得帐篷都在颤。

“李工,我们……我们会死在这里吗?”小马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登山绳不知何时缠在了青石上,绳结是李望舒白天教他的“双套结”,此刻却被风扯得绷直,像一根即将断裂的弦,随时可能崩开。

李望舒没有回答,只是把测斜仪小心翼翼地塞进防水袋里。她的膝盖已经麻了,怀里的青石仿佛长在了身上,冰凉的潮气顺着脊梁骨往上爬,冻得她打哆嗦。在风雨稍歇的间隙,她隐约听见河谷下游传来“轰隆”的巨响,像是又有大面积的山体塌了,震动顺着地面传到帐篷,让她的心跟着往下沉。下半夜的狂风来得更凶,帐篷被压缩成只有两个坐垫宽的空间,两人几乎是蜷缩在青石两侧,彼此的呼吸混着雨水的湿气,在狭小的空间里凝成白雾,又很快消散在冰冷的空气里。李望舒的手指在口袋里摸到一块硬邦邦的东西——是出前女儿塞给她的平安符,红绳已经被汗水泡得涨,上面绣着的“平安”二字却依旧清晰。

第三节:五米之遥的深渊

天蒙蒙亮时,肆虐的风雨终于歇了。李望舒推开帐篷拉链的瞬间,一股混杂着泥土和水汽的冷风灌进来,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昨夜用来压帐篷的四块青石,有两块已经不见踪影,剩下的两块滚到了五米外的路边缘,其中一块的棱角上还挂着片蓝色的残布,正是他们帐篷的布料。

小马抱着青石,踉跄地爬出帐篷,刚站稳就腿一软,重重坐在泥里。他指着断头路的断裂处,嘴唇哆嗦得说不出话——原本宽约五米的缺口,此刻已经拓宽到近十五米,新塌落的碎石在河谷里堆成一道倾斜的斜坡,最顶端的石块距离他们的帐篷,只有五步远,仿佛再往前一步,就会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我们的帐篷……”小马的声音颤,李望舒这才看清,帐篷的两根支撑杆已经断了,断裂的金属截面闪着寒光;侧面被划开一道近两米长的口子,边缘的布料被撕扯得参差不齐,显然是被飞石刮破的。如果昨夜风再大一点,或者那块挂着帐篷布的石头再偏半米,他们现在恐怕已经随着碎石一起,摔在河谷底部了。

李望舒走到新塌落的边缘,脚下的碎石在轻轻滑动,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提醒她危险未散。她蹲下来,手指轻轻触碰新鲜的岩面,湿润的泥土沾在指尖,其中一块碎石上还沾着点橙色的布——是小马登山包上的,昨夜被狂风卷到了这里,此刻正挂在碎石尖上,在晨风中轻轻晃动。

“测斜仪的数据呢?有没有保存下来?”李望舒突然想起关键的东西,转身往帐篷跑。防水袋里的仪器还在工作,屏幕上的曲线完整记录着昨夜的惊魂时刻:凌晨两点十七分,滑坡体的位移率达到峰值,每小时移动近三十厘米,正是狂风最猛烈、飞石最多的时候;凌晨四点后,率才逐渐放缓,直到现在趋于稳定。

“李工,你看这个!”小马在碎石堆里突然喊起来,手里举着一个变形的金属盒——是他们带来的采样箱,箱体被石块砸得凹陷了一块,但里面的样本袋却完好无损。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眼睛一亮:“红标的那袋还在!没坏!”红标样本来自断裂处的核心区,里面的土壤含有特殊的黏土矿物,是判断这次滑坡成因的关键,一旦丢失,之前的冒险就全白费了。

李望舒接过样本袋,手指在袋面上轻轻摩挲——昨夜的颠簸中,袋子被青石硌出了一道细痕,却恰好避开了封口,没有泄露。她突然想起出前老所长说的话:“搞地质的,三分靠技术,七分靠运气。但你要记住,运气从来不是凭空来的,它只留给做好准备的人。”她怀里的青石、帐篷里提前铺好的防水垫、甚至小马无意中缠在石头上的登山绳,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准备”,或许正是让他们活下来的关键。

河谷对岸传来嘈杂的人声,是村长带着几个村民来查看灾情。看见他们的帐篷还立在断头路边,老人吓了一跳,快步跑过来,上下打量着他们:“你们俩命真大!昨晚后半夜,这路塌了三次,我们在村里都听见响声了,还以为你们……”他的话没说完,只是重重拍了拍李望舒的肩膀,掌心的老茧硌得她生疼,却带着真切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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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石头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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