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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老宅的红布包(第1页)

第一节:头七的噩耗

商丘古城的青石板路被七月的暴雨泡得亮,积水倒映着斑驳的砖墙,像撒了一地碎镜子。丘雨踩着积水往二姑张兰家跑,布鞋早被泥浆灌满,每抬一步都重得像绑了块铅,裤脚溅起的泥水顺着腿肚往下淌,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巷口的老槐树下,邻居王婶举着油纸伞朝她挥手,伞骨被风吹得歪歪斜斜,声音压得比雨丝还低:“小雨,你别往前跑了……你爸他……头七都过了。”

“您说什么?”丘雨的脚步猛地顿住,帆布包的带子在掌心勒出红痕,指节泛出青紫色。三天前她从郑州实习单位赶回来,现父亲张建国的老宅锁着锈迹斑斑的铁锁,邻居们要么躲躲闪闪,要么说“你爸跟你二姑去开封看病了,过几天就回”。可刚才王婶偷偷塞给她个活期存折,墨绿色的封皮磨得亮,户名是父亲的,余额栏里的“ooo”像根细针,狠狠扎进她眼里。

“二姑家灯亮着,我去问问。”丘雨甩开王婶的手,泥水在洗得白的牛仔裤上晕开,像幅被雨水泡坏的水墨画。她脑海里反复闪着上周和父亲视频的画面——老人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身后的老式挂钟“滴答”响着,他手里摩挲着老宅的房产证,笑着说“这老宅子要拆迁,等补偿款下来,就给你翻新成带落地窗的小洋楼,当嫁妆”,嘴角的皱纹里还沾着没擦干净的面粉,是早上烙饼时蹭的。

二姑家的朱漆院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暖黄的灯光,还夹杂着点钞机“哗哗”的声响,在雨声里格外刺耳。丘雨深吸一口气推开门,眼前的场景让她浑身冷:三个姑姑围着方桌坐成一圈,大姑张敏的金镯子在灯光下晃得人眼晕,她正把一沓百元大钞往信封里塞;小姑张丽的手指在一张二十万的定期存单上反复摩挲,指腹都蹭得红;二姑张兰手里摊着本红色房产证,封面上“张建国”三个字被茶杯底的水渍洇得皱,边角还沾着点泥。

“我爸呢?”丘雨的声音突然劈了叉,像被狂风扯断的电线,在屋里回荡。

三个姑姑的动作同时僵住,点钞机的声响戛然而止。张兰慌忙把房产证往蓝布桌布底下塞,手忙脚乱的样子像偷东西被抓包的猫:“小雨?你咋突然回来了?不是说实习要到月底吗?你爸他……他还在开封看病呢。”

“他是不是没了?”丘雨的目光扫过桌角,那里摆着两截燃尽的香烛,烛泪凝固成蜿蜒的蛇形,黏在桌面上。“头七都过了,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冲过去一把掀开桌布,存折、房产证、还有本泛黄的牛皮纸账本“哗啦”散了一地。账本最上面一页用圆珠笔写着“拆迁款三家均分:张敏、张兰、张丽各得一套房折现款”,字迹娟秀,是二姑张兰的。

张敏慌忙起身拉她的胳膊,金镯子硌得丘雨胳膊生疼:“小雨你别激动,你爸走得太突然了,脑溢血,送医院没抢救过来……我们是怕你一个小姑娘在外地,扛不住这打击,才想着等你回来再慢慢说。”

“扛不住就瞒着我分家产?”丘雨猛地甩开她的手,指节撞在桌角上,疼得麻。她弯腰去捡地上的东西,指尖触到张硬卡纸——是医院的死亡证明,日期正是她和父亲视频后的第二天。原来那天父亲说“要去开封看老战友”,根本不是去看病,而是……喉咙像被干硬的面团堵住,她张了张嘴,却不出一点声音,眼泪砸在死亡证明上,晕开“死亡原因”几个字。

张兰突然拍着桌子站起来,账本被她拍得“啪”响,震得桌上的茶杯都晃了晃:“你爸生前欠我两万块医药费!去年他住院,都是我垫付的,现在用拆迁款抵扣,天经地义!”她翻到账本中间一页,指着上面的字迹,“你问问你大姑小姑,她们都在场,能作证!”

张丽赶紧别过脸,手指绞着衣角,不敢看丘雨的眼睛,耳尖却红得像烧起来。张敏叹了口气,伸手想擦丘雨的眼泪,却被她躲开:“小雨,你爸就这老宅子,拆迁能补三套房,折算成钱刚好三家分。你一个姑娘家,以后总要嫁人的,要这么多房子也没用,不如让给你表哥和你小姑家的侄子,他们还等着买房结婚呢。”

“嫁人就不该要爹的遗产?”丘雨抓起地上的房产证,封面烫金的“房”字被泪水打湿,失去了光泽。“我爸前阵子还跟我说,要把老宅翻新成我喜欢的样子,留着给我当嫁妆,你们就是这么帮他‘料理后事’的?”她的目光落在张丽手里的银行卡上,银色的卡面映着灯光——那是父亲的工资卡,上周视频时她还提醒老人“密码用太久了,该换个复杂点的”。

雨越下越大,密集地敲在屋檐上,像无数只手在拍打着瓦片,吵得人心里慌。丘雨突然想起小时候,三个姑姑总把她架在脖子上摘老槐树上的槐花,二姑的粗布衣裳蹭得她脸蛋痒,大姑的糖块总藏在衣襟兜里,每次都偷偷塞给她两块;小姑手巧,会用麦秸秆编草蚱蜢,还会在草蚱蜢的翅膀上画花纹。那些温暖的画面和眼前的场景重叠在一起,像一面突然破碎的镜子,锋利的碎片扎得她心里又疼又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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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账本里的裂痕

接下来的三天,丘雨像活在冰冷的水里,每吸一口气都带着股铁锈味。她去派出所开父亲的死亡证明,户籍警查了记录后,有些为难地说:“你三个姑姑昨天已经来过了,说户口本弄丢了,正在补办新的,还说你年纪小,暂时由你二姑张兰代为办理身后事。”

她去父亲的单位领抚恤金,会计支支吾吾半天,才低声说:“抚恤金上周就被你二姑代领了,她说你还在上学,没收入,她替你保管,等你毕业再交给你。”

老宅的门锁被换了新的,丘雨趁着夜里没人,踩着墙根的砖缝翻墙进去。堂屋的八仙桌上积了层薄灰,父亲常坐的太师椅歪在一边,衣柜里的旧棉袄被翻得乱七八糟,棉絮都露了出来——她知道,父亲把她小时候攒的压岁钱藏在棉絮里,那是她小学时每年过年存的,父亲说“留着给小雨上大学交学费”,现在那沓用红布包着的钱,也不见了踪影。

“小雨,你别再犟了。”第四天傍晚,张丽在巷口的路灯下等她,手里提着个印着“福”字的保温桶,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瘦小。“二姑让我给你送点饺子,是你爱吃的韭菜鸡蛋馅,她……她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就是一时糊涂。”她把保温桶往丘雨手里塞,手指在丘雨手背上快划了一下,像在写什么字,又像在传递什么信号。

丘雨回到临时租的小屋里,把保温桶里的饺子倒出来,现桶底的夹层里藏着张折叠的纸条,是小姑张丽的字迹,娟细又潦草:“房产证在二姑卧室的保险柜里,密码是她的生日。”纸条下面画着个简单的地图,用箭头指向二姑家卧室衣柜的位置,旁边还写着“保险柜藏在衣柜最底层,用衣服盖着”。

深夜十一点,丘雨戴着口罩和帽子,悄悄摸到二姑家墙外。她知道二姑有早睡的习惯,这个点应该已经睡熟了。她翻进院子,轻轻推开虚掩的卧室门,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里扫过,尘埃在光柱里浮动,像无数只飞虫。衣柜最底层果然藏着个黑色保险柜,上面盖着件蓝色的旧棉袄——是父亲生前常穿的那件。

她输入密码,“咔哒”一声,保险柜门开了。里面除了房产证,还压着本更旧的账本,黄色的纸张脆得像枯叶,稍微一碰都怕碎了。第一页是父亲的字迹,遒劲有力:“年,借二妹五千块盖老宅西厢房,oo年秋收后还清,有收条为证。”后面果然贴着张褪色的收条,上面的签名是“张兰”,日期是oo年o月。

“你果然还是来了。”突然,张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浓浓的睡意,却又透着股冷意。她手里拄着根枣木拐杖,在地板上戳出“咚咚”的响声,像敲在丘雨的心上。“我就知道你惦记这房子,惦记你爸的拆迁款。”她走过来,夺过账本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用红笔写着“o年月,张建国住院,欠张兰医药费元,利息元,合计元”,“看见没?你爸欠我的钱,加上利息正好三十万,刚好是一套房的钱,不多不少,我没多要你一分。”

丘雨的目光落在账本中间的空白处,父亲用铅笔轻轻写着“小雨喜欢落地窗,翻新时要留大窗户”,那是上个月他跟她视频时记的,当时还笑着说“以后你在窗边看书,阳光能照到书页上”。“我爸住院做手术那天,我给你转过五万块,你忘了?”她掏出手机,打开转账记录,时间正是o年月日,备注是“爸的手术费”。

张兰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拐杖往地上狠狠一顿,震得地上的灰尘都跳了起来:“那是你该尽的孝心!他养你这么大,供你上大学,难道不该你花钱给他治病?你还好意思提这个!”她突然哭了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的,“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你大姑家的儿子要结婚,彩礼还差十万,女方说没有彩礼就不嫁;你小姑家的男人去年下岗,全家靠低保过日子,孩子还要上学;我这当二姐的,不帮着她们点,难道看着她们难死吗?”

就在这时,张敏突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红色的布包,脸色慌张:“老二,别吵了,这是今天上午保险公司送来的,是你哥生前买的保险单,受益人写的是小雨。”她把红布包塞到丘雨手里,声音带着哽咽,“你爸早就安排好了,我们……我们就是一时糊涂。”

“姐!你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张兰急了,伸手去抢红布包。拉扯间,布包掉在地上,里面的保险单和一张旧照片滑了出来。照片是丘雨十岁生日时拍的,她坐在父亲怀里,手里捧着个奶油蛋糕,三个姑姑围在旁边,大姑脸上沾着蛋糕奶油,二姑笑着比了个“剪刀手”,小姑手里举着个草蚱蜢,五个人的笑脸挤在一起,像一朵盛开的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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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雨捡起照片,指尖抚过父亲的笑脸,突然现照片背面有一行小字,是父亲的笔迹:“等小雨出嫁,就用拆迁款给她陪嫁一辆电动车,她上班的地方远,骑车方便。”字迹被泪水泡过,有些地方晕成了模糊的团,看不清笔画。

“这拆迁款,本该是你的。”张敏蹲下来,帮丘雨把保险单捡起来,声音里满是愧疚,“但你二姑说,先借我们用用,等你表哥结婚、你小姑家缓过来,就把钱还给你……我们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

丘雨看着三个姑姑的样子,突然明白了——那些看似坚硬的贪婪背后,藏着的是三个女人被生活磨出来的茧。大姑为了儿子的彩礼愁得睡不着觉,小姑为了全家的生计整日唉声叹气,二姑自己的退休金不多,却还要贴补给两个妹妹。可理解不代表原谅,她把保险单小心翼翼地塞进包里,转身往门口走,脚步很稳:“明天我去公证处,该我得的,我一分都不会让;该你们得的,我爸的遗嘱里写得清楚,我也不会多拿。”

张兰看着她的背影,突然瘫坐在地上,拐杖滚到墙角,出沉闷的响声。灯光照在她的白上,丘雨这才现,二姑已经老了,鬓角的白比去年多了好多。

第三节:深夜的忏悔

拉锯战持续了半个月。丘雨去公证处申请遗产公证那天,张兰突然带着房产证和存折赶来,说“愿意调解”,可就在签字的前一刻,她又突然反悔,说“还要再考虑考虑,得跟你大姑小姑商量”。张敏整天唉声叹气,每天都给丘雨送吃的,送饺子、送鸡汤,每次都偷偷往丘雨兜里塞钱,十块、二十块,像做贼似的,怕被张兰看见。张丽最奇怪,见了丘雨就躲,眼神躲闪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每次丘雨想跟她说话,她都找借口溜走。

这天夜里,丘雨刚躺下,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披上衣裳开门,看见张丽站在雨里,头被雨水湿透,贴在脸上,手里紧紧攥着个黑色的布包,雨水顺着布包往下滴,在地上积了个小水洼。“小雨,你拿着这个。”她把布包塞进丘雨怀里,布包沉甸甸的,“这是我那份二十万的拆迁款,存到我名下了,你赶紧存起来,别告诉你二姑,也别告诉你大姑。”

丘雨打开布包,里面是张存折,户名是张丽,余额栏里写着“oo”,取款密码写在一张便签上,是丘雨的生日——。

“我这几天天天做噩梦,梦见你爸站在我床前,不说话,就那么看着我,眼神里都是失望。”张丽的牙齿在打颤,声音也跟着抖,“那天我们瞒着你,是你二姑说‘等你情绪稳定了再说,免得你在外地出事’,我和你大姑糊涂,就信了她的话……现在想想,我们真是对不起你爸,对不起你。”

话音未落,巷口传来张兰和张敏的声音,越来越近。“张丽你疯了!你把钱给她,你男人的医药费怎么办?孩子的学费怎么办?”张兰冲过来,伸手就去抢丘雨怀里的存折,指甲差点划破丘雨的手背,“那钱是你家的救命钱,你给她,你们全家喝西北风去?”

“哥就这一个闺女,我们不能断了他的根!”张丽突然往前一步,把丘雨护在身后,她瘦小的身板在雨里抖得像风中的树叶,却还是挺直了腰,“那天整理哥的遗物,我在他枕头下现了张你俩的合照,背面写着‘二妹最疼我,小时候总带糖给我吃’,你对得起哥写的这句话吗?你忘了小时候哥总把好吃的留给你,自己饿着肚子?”

张敏突然捂着脸哭出声:“老二,别吵了,今天下午我去你哥的墓地了,他的照片上蒙了层灰,我们连块干净的布都没给他带……”她从兜里掏出块洗得白的蓝布手帕,是父亲生前用的,边角磨破了,上面还绣着个小小的“建”字,“这是我从他衣兜里找出来的,上面还有他的汗味,我昨天洗了洗,想着下次去给他擦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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