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仁帝冷眼睨视,他何尝不知解决难民之事,为要。
只是解决了难民,就像肮脏的地面铺上一层干净的毛毡。
跗骨之俎犹在,这表面光,他已经不想要了。
“崔爱卿何故要看户部赈灾款放明细?”
皇帝竟是不顾王辅劝阻,执意跟着崔昀野胡闹。
卫惠德眼里闪过一丝狠意,抬眸看向王辅。
王辅神情肃穆,望着御座上的皇帝,似是轻叹了一声。
崔昀野沉声道:“此次梧州赈灾,六十万两赈灾银砸下去,没砸到百姓身上,反倒砸死了一个钦差。”
“因为先前三司会审,督察院已经知道,梧州清江县是六个受灾县中,最严重的一个县。”
“清江县分得八万两赈灾银,这八万两银子,满朝几乎都知道去向。”
“可是受灾最严重的清江县,都只得八万两,那其他六县各是多少呢?”
“是个人都想算的一笔帐,烦请圣上公布!”
“罢了!崔爱卿既然心存疑虑,卫惠德!你便公布吧,也叫这满朝文武看看,你们户部的清廉。”
宣仁帝严肃正经的语气,反倒让人感到嘲讽之意。
底下的众官员心知今日怕是不能善了了,个个皱眉心惊,只求火不要烧到自己身上。
卫惠德没有假意高呼诚惶诚恐,而是唇角略勾一抹冷笑,膝行向前一步,高声道:“臣,谨遵圣意!”
说罢,卫惠德垂眸看向地面,缓声道:“此次赈灾款的筹集,因为国库拨不出整整六十万两白银,便只得抽出现银三十万两,银票十万两,和抵银二十万两的贡品冰泉丝。”
“贡品丝拿去梧州隔壁的灵州,找言氏钱庄兑换银两。”
“其中清江县分得八万两,万塘县分得七万两,岳里县八万两,流江县五万两,咸庄县七万两,福沛县六万两。”
“七县后续又申报了七万两银子,其中流江县和咸庄县,因为靠近灵州文氏钱庄,便由户部度支部主事燕良带贡品丝兑银,给两县赈灾”
崔昀野马上质问道:“就算卫大人这粗账是真的,满打满算也只拨出去五十万两,还有十万两,在何处?”
卫惠德:“崔大人莫急,臣正要说。那贡品丝,在民间价格有浮动,一万二千匹冰泉丝只能兑换十万两”
崔昀野侧头看向他,眼中冷光闪过:“那照卫大人所说,此次赈灾款只有五十万两。那这些时日,和刚刚要算账时候,卫大人为何要说这次赈灾款是六十万两?”
“怎么临算账的时候改口了?还一改就是十万两的差数?”
卫惠德转头对上崔昀野的视线,神色坦荡:“所有账目和说法,早已禀明圣上。不存在临算账,才改口。”
“之所以最开始说是六十万两,是因为,这次赈灾银,户部批出去的银子银票和贡品丝就是按六十万两给的。”
“贡品丝有差数,还差这么多,不是户部能未卜先知的,望崔大人悉知!”
崔昀野紧皱眉头,语气十分凌厉:“冰泉丝乃国朝通行两百多年的贡品丝,从未有跌价跌了一倍的消息传出。”
“卫大人所说太过敷衍荒谬,臣不信!望卫大人提交证据!否则,都察院将派人去往灵州言氏钱庄对账!”
卫惠德似是被他说的气极,高声道:“崔大人疑心贡品丝,臣又何尝不疑心?那可是国库留存最好的上品冰泉丝,原本是打算拨去修漕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