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间的墙壁是刻意做旧的陶土色,灯光昏黄,试图营造一种“地宫”的氛围。
各种仿青铜器的摆件、虎符造型的纸巾盒……细节倒是“用心”了,但组合在一起,加上无处不在的兵马俑,形成了一种极其诡异、令人窒息的“沉浸式”体验。
仿佛不是住酒店,而是提前躺进了……嗯,你懂的。
特别是嬴子慕居然把主灯给关了,主灯关了后,仅剩俑台灯散幽绿光线,墙俑轮廓在黑暗中融成晃动黑影。
好像能听见陶土开裂的细微噼啪声(空调管道杂音),就像俑要活了。
虽然嬴子慕关灯到开灯也就几秒钟时间,但是,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足足三分钟。
终于,嬴稷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房间里充满“冥器”味道的空气全部呼出去。
他转过头,用一种极其复杂、混合着震惊、荒谬、担忧的眼神,看向嬴子慕,银白的胡须都在微微颤抖:
“子慕啊……”他的声音努力保持着温和,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们后世人……的精神世界……还好吗?”
他顿了顿,似乎想找个更委婉的词,但最终还是放弃了,直接指向那马桶对面的俑,
“不是……寡人冒昧问一句,这……这等布置,究竟是何等奇葩……想出来的?”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对后世人类审美和脑回路的深切忧虑。
嬴政没有看嬴子慕。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床头那个正对着他的兵马俑脸上,仿佛要用目光将其烧穿。
虽然他自己亲手规划了规模宏大的兵马俑军阵作为陪葬,但那是长眠之地!
是给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准备的仪仗!
他现在还活着!活生生的!呼吸着!心跳着!
他一点!也不想!提前体验!入住!自己!陵寝!陪葬坑!是什么感觉!
那种感觉,比被后世挖坟还要诡异百倍!
他只觉得一股邪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捏紧的拳头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后槽牙摩擦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现在只想把设计这个房间的人揪出来,塞进那些个兵马俑里面去!
小嬴政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周围密麻麻的“军团”,小奶音都带着颤音:“……好多兵!”
他仰起小脸,看向嬴子慕,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是纯粹的困惑:“后人……都是……这么没有忌讳的吗?”
在他的认知里,这种形象的东西,不是应该只在很严肃、很遥远的地方才出现吗?
就在这时,嬴稷的目光扫到了房间入口处的挂衣区。
那里挂着几个平平无实木衣架,老人家眼神一闪,想起了“后世至理名言”。
他默默地、非常自然地走了过去,取下一个看起来最最最结实的、手感最趁手的实木衣架。
然后,他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慈祥的笑容,将衣架稳稳地、郑重其事地递到了浑身散着低气压、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的嬴政手中。
“政儿啊,”嬴稷的声音温和得能滴出水来,眼神却瞟向旁边已经意识到大事不妙、笑容僵在脸上的嬴子慕,
“寡人忽然觉得……后世有句话,说得甚是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