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朝历代天幕之上,随着嬴子慕的讲述,那对应的冰冷而残酷的画卷也在徐徐播放,
从商周神权的消散,到汉唐律法的枷锁,直至明清那令人窒息的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毁灭……
每一个字,每一幅图,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时空长河中所有女性的心上。
商朝
一位身着华丽祭服、手持玉琮的女祭司看到天幕上展现妇好率军征伐、主持国祭的英姿时,她眼中是骄傲与认同。
然而,画面急转直下,周礼取代商祀,神权旁落,女子被彻底逐出祭祀核心。
她手中象征沟通天地的玉琮“哐当”坠地。
“什么?!”她失声惊呼,难以置信地看着天幕上周公制礼中的‘男外女内’的条文。
“我执掌卜筮,代王问天,沟通鬼神,何曾分过内外!这…这后世之‘礼’,竟是断我神权之路的枷锁?!”
她环顾肃穆的宗庙,第一次感到这神圣空间的冰冷,一种巨大的、被后世背叛的悲凉笼罩了她。
东周
一位通晓诗书的贵族女子正教导幼女。
天幕展示《礼记·内则》中“女子十年不出,姆教婉娩听从”的条文时,她手中的竹简微微颤抖。
“姆教婉娩…屈服听从…”她喃喃重复,眼中是深深的困惑,
“我习《诗》《书》,知礼仪,明进退,并非只为‘屈服’!昔日许穆夫人赋《载驰》救国,岂是‘内言不出’?
这后世之‘礼’,为何要将我辈如鸟雀般囚于金丝笼中?”
她看向窗外广阔的天地,第一次对自幼习得的“妇德”产生了尖锐的质疑。
汉朝
长安一深宅大院里,看到天幕上“夫为妻纲”的字句如巨石压下,
紧跟着“夫殴妻减罪,妻殴夫杖百”、“七出”之条,
在院中执笔记录的少女,猛地扔笔,墨汁溅污了绢帛,
“服?屈服?我读圣贤书,明理知义,竟生来便是要‘屈服’于一人之下?
夫若不良,殴我辱我,我竟连反抗都是重罪?‘七出’…好一个‘七出’!无子、妒忌、口舌…皆是悬顶之剑!”
她抚摸着书卷,第一次感到这些承载智慧的文字,竟也能编织成了勒住咽喉的麻绳,
窒息感扑面而来,感到了彻骨的寒意和无力。
唐代
一农舍之中健壮的农妇正与丈夫一同整理农具,准备耕种。
天幕清晰地展示《武德七年令》、《开元二十五年令》,明明白白地告诉她,
她,以及她的女儿们,从此几乎失去了合法拥有土地的资格!
“寡妻妾”那可怜巴巴的三十亩,或者需要家族男丁死绝才能立户的五十亩,如同尖刀剜心。
“凭什么?!”她一把推开农具,指着天幕对丈夫怒吼,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你我的田,哪一块不是我与你一同流汗开垦?哪一粒粮不是我与你一同弯腰收割?
朝廷凭什么说这地没我的份?!只因我是女子?
若你早亡,族中兄弟夺我田地,我与孩儿喝西北风去?那户籍上的寡妻妾受田女子,哪一个不是走投无路的可怜人?!”
恐慌如潮水般淹没了她,赖以生存的田地被釜底抽薪,愤怒的火焰在她眼中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