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宗,炼器堂深处,地火熔窟洞府。
浓烈刺鼻的药味混杂着硫磺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压过了地脉深处永恒的低沉轰鸣。洞府石壁上的孔洞依旧,却沾染着未能完全清洗掉的血迹,无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惨烈搏杀。
熊和共(砺岳)躺在冰冷的石榻上,周身缠满了浸透冰蓝色药液的绷带。玄铁暗金的肌肤此刻却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赤红与焦黑交织,尤其是右臂,肿胀如柱,皮肤下暗红色的火毒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出令人心悸的高温。撼山手套已被玄尘子取下,放在一旁,古朴粗犷的表面也留下了几道被焚心火灼烧的焦痕。
他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身体无意识的痉挛,仿佛在承受着无间炼狱的酷刑。焚心火毒,尤其是厉焚天最后那道同归于尽的“焚心火咒”,如同附骨之蛆,盘踞在他的经脉、丹田、乃至神魂深处,疯狂侵蚀、灼烧。固元丹的药力,只能勉强护住心脉与道基不崩,却无法扑灭这跗骨魔焰。
洞府内,气氛凝重如铅。
玄尘子枯瘦的身影蹲在石榻旁,浑浊的老眼此刻却精光四射,如同鹰隼般锐利。他布满老茧的手指,正以一种极其玄奥的轨迹,在熊和共(砺岳)周身大穴急点动。每一次落下,指尖都带着一丝微弱却精纯的地火之力,或炽热如熔岩,或阴寒如九幽,精准地刺入熊和共(砺岳)体内,引导、围堵、消磨着那些狂暴的焚心火毒。
汗水浸透了玄尘子那件油腻的灰袍,他枯槁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显然这救治过程对他的消耗也极大。那对平日里视若珍宝的黑陶酒壶,此刻被随意丢在角落。
柳轻烟静静立于一旁,素净的青衫上还沾染着熊和共(砺岳)的斑斑血迹。她清冷的容颜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异常专注,紧盯着玄尘子的动作。手中,紧握着那个从熊和共(砺岳)撼山手套中取出、灰扑扑、毫不起眼的储物袋。这袋子材质特殊,似皮非皮,似布非布,入手冰凉,表面没有任何纹饰,却隐隐散着隔绝神识的微弱波动。
陈墨和赵清被安置在洞府另一角。陈墨右臂包裹得严严实实,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已平稳许多,正闭目调息,怀中紧紧抱着那枚银辉内敛的暗金色阵盘残片。赵清则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左肩伤口处残留的焚心火毒虽被压制,但依旧如同毒蛇盘踞。
时间在压抑与药味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玄尘子猛地收回手指,长长吁出一口带着硫磺味的浊气,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暂时…吊住命了。”玄尘子的声音嘶哑,如同破锣,“焚心火咒…歹毒无比,已深入骨髓神魂。寻常丹药、灵力,触之如油入沸汤,反助其焰。唯有以地脉阴火为针,阳火为引,阴阳轮转,一点点将其磨灭…但这小子体内那股古怪的混元之力,竟能自行运转,消磨部分火毒,否则,神仙难救。”
他瞥了一眼熊和共(砺岳)依旧赤红肿胀的右臂,眉头紧锁:“这条手臂…经脉骨骼已被火毒侵蚀大半,火咒核心盘踞其中。老夫也只能暂时封住,延缓其蔓延。想要彻底拔除…难!难!难!”连说三个难字,语气沉重。
柳轻烟闻言,清冷的眸子微微一黯,随即又恢复坚定。她将手中的灰色储物袋递到玄尘子面前:“玄尘师叔,此物是熊和共(砺岳)师弟拼死从厉焚天腰间夺下,观其气息,应是那古修洞府真正的核心之物。师弟昏迷前,死死攥住不放。”
玄尘子浑浊的老眼扫过那灰扑扑的袋子,眼中并无多少贪婪,反而带着一丝凝重。他并未立刻接过,只是伸出枯瘦的手指,隔空在袋口处虚点了几下,指尖地火之力流转,似乎在探查着什么。
“嗯?好精妙的空间禁制…还有…一丝残留的焚心火印记?”玄尘子眉头皱得更紧,“那赤炎魔崽子果然在上面做了手脚。强行破开,恐引动印记反噬,或毁掉里面之物。”
他沉吟片刻,看向柳轻烟:“丫头,你青莲剑脉的‘冰魄玄霜’灵力,至阴至纯,最能压制火毒。你以剑意为引,将冰魄灵力凝于指尖,缓缓注入袋口封印节点,尝试消磨那丝火印。切记,要慢!要稳!不可急躁!”
柳轻烟郑重点头。她盘膝坐下,将储物袋置于膝前。深吸一口气,清冷的眸子缓缓闭上。丹田之中,冰蓝色的灵力缓缓流转,识海中,那柄凝练如实质的青锋古剑虚影浮现,散出斩断虚妄的凛冽剑意。
她伸出纤纤玉指,指尖萦绕起一层肉眼可见的冰蓝寒霜。剑意内蕴,灵力凝练至极。她小心翼翼地将指尖点向储物袋那看似毫无异常的袋口。
嗤——!
指尖冰霜触及袋口的刹那,一股微弱的暗红火光猛地腾起,如同被激怒的毒蛇,带着焚心蚀魂的气息反噬而来!冰霜与暗火瞬间交锋,出细微却刺耳的灼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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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轻烟脸色一白,指尖传来灼痛。她紧守心神,剑意如磐石,冰魄灵力源源不断,如同涓涓细流,不急不缓地冲刷、消磨着那顽固的暗红火印。洞府内温度骤降,地面上甚至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时间一点点过去。柳轻烟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维持这种极致的灵力控制与剑意凝聚,消耗极大。那暗红火印如同附骨之蛆,极其顽固,每一次消磨都异常艰难。
玄尘子在一旁凝神戒备,枯瘦的手指虚按,随时准备出手。
足足过了一炷香时间。
那丝暗红火印终于在冰魄灵力持续不断的冲刷下,出一声不甘的微弱哀鸣,彻底熄灭、消散!
柳轻烟如释重负,收回手指,指尖已被灼得微微红。她调息片刻,再次看向那储物袋。
袋口封印,已无声开启。
柳轻烟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探手入袋。触手冰凉,空间不大。她摸索片刻,取出一物。
并非想象中的奇珍异宝、神兵利器,也非功法玉简、灵丹妙药。
那是一个约莫巴掌大小,通体由一种温润古玉雕琢而成的玉盒。玉质细腻,呈乳白色,表面没有任何花纹装饰,却流转着一层极其内敛、仿佛能隔绝时光侵蚀的柔和光晕。盒身严丝合缝,浑然一体,若非柳轻烟神念感知到其内部中空,几乎以为是一块整玉。
“玉盒?”玄尘子凑近了些,浑浊的老眼仔细打量着,“这玉…有点意思,像是‘养魂暖玉’,但质地更古老纯净,还蕴含一丝稳固空间的奇异力量…仅仅是这盒子本身,已是难得的宝物。里面装的…恐怕更不简单。”
柳轻烟心中微动,尝试以神念探入玉盒,却被一层更加坚韧、带着古老道韵的无形禁制阻挡。她看向玄尘子。
玄尘子伸出枯瘦的手指,在玉盒表面缓缓摩挲,感受着其上的纹路与能量流转。片刻后,他眼中精光一闪,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细微、却精纯无比的地火阴力,如同绣花针般,在玉盒侧面一个极其隐蔽、几乎与玉质纹理融为一体的点上,轻轻一刺!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