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深吸一口气,刚要走向储蓄窗口,耳朵里突然传来一句清晰话。
(那支‘京州机电’明天就挂牌,内部消息说至少能翻三倍,可别让外人知道了。)
他猛地顿住脚四处张望,经过确认,刚才那声音,分明来自柜台旁那个穿藏青色西装、别着“经理”胸牌的中年男人。
祁同伟攥紧帆布包,心脏“咚咚”狂跳。他假装整理衬衫领口,悄悄凑到经理身边三米范围内。
经理正低头翻账簿,心里的话又传了过来。
(张局长上午还打电话问,说要凑两万块进去……这股盘子小,又是政策扶持的,肯定能赚……就是得快,下周三就该有动静了。)
“京州机电”“翻三倍”“下周三”——这几个词像钉子,扎进祁同伟心里
去年家里盖房子,还欠了砖场和木料一大笔钱,约定今年年底,必须还清。
这ooo多块是他做助教、倒腾书、写论文,攒了一年多的全部家当,每一分都浸着馒头咸菜的味道。
可“翻三倍”的诱惑太大了——要是真能赚,不仅能还清欠款,还能给父母留养老钱,甚至能买台稀罕的黑白电视。
他站在大厅角落,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帆布包边角。
脑子里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说
“这是内部消息,准没错,错过就没机会了”,另一个又敲警钟
“万一赔了怎么办?家里还等着钱还账呢”。
他抬头看墙上挂历,o月日,离经理说的“下周三”还有五天。
“小伙子,要存钱吗?”
柜员的声音打断了他。
祁同伟猛地回神,见经理正跟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低声交谈,心里还在想。
(得赶紧让小舅子把钱凑齐,下周一就得在银行开户。)
他咬了咬牙,转身骑上借来的
“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自行车,又跑了工商银行、建设银行。
在工行,他获取到信贷科主任的心声。
(最近都在抢‘京州机电’的额度,晚了就排不上了。)
在建行,柜员私下嘀咕“听说分行领导自己都通过银行买了不少”。
越听,他心里的火苗越旺,犹豫渐渐被“不能错过”的念头压下去。
当天下午,祁同伟又回到人民银行,找到那位经理。
经理见他是学生模样,起初没在意,直到他说要“开户买‘京州机电’”,眼里才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麻利地帮他办了代理开户手续。
当祁同伟把ooo块全部递进去,看着柜员点清钱,在开户申请表上写下
“认购数量oo股(每股o元)”时,他的手忍不住抖——这可是家里的救命钱,要是打了水漂,他真不知道怎么跟爹娘交代。
接下来的五天,祁同伟像丢了魂。
在图书馆写论文,眼睛盯着书,脑子里全是股票,夜里躺在宿舍硬板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会儿梦见股票涨了,他抱着钱给爹娘磕头,一会儿又梦见,股票跌得一文不值,他娘坐在家门口哭。
有好几次,他都想冲到银行把钱取出来,可一想到之前,老家漏雨的土坯房和他爹佝偻种地的样子,又把念头咽了回去。
o月日,周三。
天没亮,祁同伟就爬起来,穿了件最整齐的蓝布褂子,没吃早饭,就往银行赶。
银行门口已经排起长队,每个人都带着紧张和期待,有人小声议论“听说开盘就涨了”,有人跺脚催“怎么还不开门”。
营业厅开门后,祁同伟跟着人群挤到柜台前,声音颤地问道
“同志,帮我查查‘京州机电’的价格。”柜员敲了敲计算器,抬头报出的数字让他瞬间僵住。
“当前市价块。”
块!他追问一遍确认后,脑子“嗡”的一声,眼泪差点掉下来。
oo股就是块,除去本金净赚块!年的京州,普通工人月薪也就两百多块,这一万多块简直是天文数字!
他攥着银行打印的持股凭证走出大门,阳光照在脸上暖得晕。
他想起家里的欠债能还清了,父亲不用再为学费卖粮食,自己不用再啃馒头就咸菜——这些年的苦和劲,全化成了滚烫的喜悦。
他蹲在路边用袖子抹脸,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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