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庄园的水晶吊灯,将赵瑞龙那张扭曲的脸照得明暗交错。
刚挂断与赵东来的电话,手机被他狠狠摔在真皮沙上,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宣泄胸腔里憋了许久的怒火。
“废物!都是废物!”
赵瑞龙咬牙低吼,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祁同伟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已经烧到了他的人。
京州市局那支队伍,从前是赵瑞龙商业版图的“护城墙”,他的在建项目、拆迁项目,哪一样离得开这些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倒好,祁同伟一上任,说清扫就清扫,连个缓冲的余地都不留,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他越想越窝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沙扶手。
以前老爷子赵立春在汉东时,祁同伟就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他手段用尽,也没拿下。
如今老爷子虽升了副果级去了燕京,看似离权力中心更近,可没了汉东的根基,他也拿对方无可奈何。
直到此刻,赵瑞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老爷子那所谓的“升职”,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场剥离权力的局。
怒火无处泄,他猛地抬手,朝着空气挥了一下,像是要打散满室的烦躁。
“去!把高经理叫过来!”
他朝着门外喊,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脚步声由远及近,穿着一身剪裁得体职业装的高小琴,踩着一双恨天高走了进来。
她刚一进门,就察觉到了空气中的低气压
——赵瑞龙坐在沙上,眉头拧成了疙瘩,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瑞龙,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高小琴小心翼翼地问,手指悄悄攥紧了手提包的带子。
“别他梁提了!还不是祁同伟那个混蛋闹的!”
赵瑞龙没好气地吼道,一提到这个名字,他的火气就往上冒。
“祁同伟?”
高小琴心里猛地一沉。
这个名字,像是一根深埋在她心底的刺
——当年就是这个男人,任她使尽浑身解数,最后还是折戟沉沙。
她下意识地愣在原地,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什么呆?”
赵瑞龙见她杵在那儿不动,火气更盛,怒道
“老子这会火气大的很!”
高小琴心里咯噔一下。
自从她跟了赵东来,这几年虽不算高枕无忧,却也过了些安稳日子,她原以为,那些糟心的过往早就翻篇了。
可赵瑞龙这话,像是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她所有的侥幸。
她诧异地看着赵瑞龙,眼神里满是不解
——不是吧?
你和我来真的?
赵瑞龙被她这副模样彻底惹恼了,猛地站起身,眼睛一瞪,语气里的狠戾像淬了毒,恶狠狠道
“怎么?跟赵东来睡了几年,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以为杜柏仲去了港岛,就没人能治你了?”
这话像一把尖刀,瞬间刺穿了高小琴所有的伪装。
她被赵瑞龙的语气吓得浑身一僵,那股消失多年的羞耻感,如同潮水般瞬间袭遍全身。
她不敢再看赵瑞龙的眼睛,默默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片刻后,她转过身,一步步走到门边,轻轻转动门锁,“咔嗒”一声轻响,将外界的光线与声音隔绝在外。
随后,她缓缓蹲下身,脊背绷得笔直,像一株被迫弯折的芦苇。
客厅里只剩下水晶灯折射的冷光,以及赵瑞龙粗重的呼吸声。
权力的棋局里,没有人能真正置身事外,高小琴知道,她终究还是逃不掉。
京州市政府办公楼的顶层,暮色正顺着落地窗的缝隙往里渗。
李达康手指捏着钢笔,目光还停留在光明峰项目的规划图上,门就被轻轻叩响了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