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玉京速行三事:
一,以新样文牒刻印,尽行诸口;
二,自查商队,严核领队;
三,以行会名义覆书玄鸿胪,陈玉朝和议不改之心。
臣女华槿再拜”
苍玦始终立于她侧后,神情难辨。待她收笔,他方低声唤来飞白,命其八百里加急。
飞白领命要走,华槿取下腰间玉牌,添了一句:“此牌可为凭证,在玉国行事诸多方便。”
言罢,她并未再看苍玦,只躬身道:“妾身乏了,先行告退。”
未及转身,手腕被一把扣住。
苍玦目光紧锁,声线压得低沉:“兹事体大,我不得不慎,并非有意轻信于你。”
华槿低眉顺眼:“我知殿下难处。只是今日实在倦极。”
她语气平淡,但视线不再与他相对。苍玦掌心微松,她便脱手而去。
他立在烛影中,胸臆间烦闷骤涨。
明知自己未做错半分,却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愧意。
那双眼中方才掠过的震惊与失望,比刀光利刃更叫他在意。
华槿回至正院,清颜见她面色泛白,忙迎入里屋把脉。
幸而脉息并无大恙,不过劳累。清颜便写下方子,叮嘱陶嬷嬷侍奉她盥洗安寝。
夜深,灯火次第熄去,只余一盏宫灯昏黄,烛影摇曳。
许是白日小睡过久,又或许是不知今日苍玦是否还会回来,华槿辗转难寐,翻覆之间只觉心烦意乱。
外院脚步声渐近,她心中一动,手却紧了紧被角。
门扉轻启,脚步稳重,是苍玦。
他行至榻前,目光落在案几上一碗已然凉透的药汤。
伫立良久,黑暗中响起一道硬邦邦的声线:“既睡不着,何以连药也不喝?”
华槿一怔,也不知他如何知晓她在装睡,唇齿紧抿,决意装作未闻。
她不答,气氛便凝住了。
苍玦望着她一动不动的背影,心头郁结更甚。
他自知她心底有气,可真要解释,话却堵在喉间,竟一句也说不出。
他沉肩,俯身替她掖好因辗转而凌乱的被角。枕畔青丝拂过他指尖,恰似此刻胸中纷乱的心绪牵缠不休。
“夜凉,别受寒。”他说得极轻,像是喟叹。
华槿眼睫微颤,却仍旧闭着眼,未曾应声。
苍玦转身,走到外榻脱去外袍,和衣而卧。
夜色如水,一室寂静。
华槿松了口气,到底,他还是回屋了。
今日之事足见他不会轻易放下国别之隔。如此也好,免得她自视过高,实在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