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温瓷:“我听说,劲风内部正在搞大肃清,陈云礼直捣病灶,最近他的麻烦应该挺多的。”
“陈家这小子?从前在他哥哥背后快活自在,如今锋芒毕露,动起手来大刀阔斧,别开生面?。陈家的门楣靠他,不一定会?比他哥哥差。”
沈温瓷一听,面?露惊诧,老爷子?鲜少有如此直白的夸赞过一个晚辈的,看?来陈云礼是十分合他心意了。
她顺着老爷子?的话,“今禾常说,陈云礼是个实力?不详眯眯眼,一看?就是不好惹的那种,没想到还真让她说对了。”
老爷子?听不懂什么眯眯眼的,以为她在说什么诋毁人家长相的话,皱眉道:“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能以貌取人。”
沈温瓷也没有硬要解释眯眯眼是什么,笑呵呵地讨饶,“这是夸人的时兴话,哪能那样眼皮子?浅啊咱们。”
“这么说你对他印象也挺好?”老爷子?的目光微敛,落在她身?上,不动声色却意味深长。
她常年在外和?人谈判的警惕雷达突然动了,笑意还在唇边漾着,眼神却淡了下来,“爷爷,你这是……跟我打什么哑谜啊?”
这小丫头现?在可不好糊弄了。老爷子?干笑了两声,“我需要跟你打哑谜吗?”
沈温瓷笑笑。
“门第观念是一直以来一个有争议的问题,可是沈家到如今的位置门第之见?倒是次要的。我当初替你哥哥物色联姻对象,也是经过你哥哥属意后才定下的,而事实证明?,门第悬殊的确不利于?婚姻关系。”
沈温瓷玲珑心细,想起李妈刚刚说的话,再结合爷爷的意思,也明?白过来许嘉莹和?哥哥离婚是因为什么。
许嘉莹是觉得沈家将知与交给了她,而沈明?霁什么都没有还得从基层开始不公平。以前不知道她的身?
世还能用长辈偏爱做托词,后来知道了她的身?世,便?觉得沈温瓷掌控知与名不正言不顺。
一来二去,动了歪心思,和?沈璧那家子?合谋想要将她驱逐出沈家。
可她低估了沈温瓷在沈家的重要程度,归根结底还是看?不清沈家掌权人的棋局,眼界太浅,欲念太深。
眼红沈温瓷执掌知与,却想不明?白沈明?霁为何会?没有意见?还能跟宠妹狂魔一样,只看?得见?沈家对兄妹俩有所偏向的,便?要拔刀朝向自己人。
这才是老爷子?口中的“门第悬殊”,是指许嘉莹不懂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小家子?气。
老爷子?语重心长道,“身?在万物中,心在万物上。因果轮回,祸福相依,物极必反,做人可以出挑,做事不可以。你年少时碰上的一桩祸事,让我和?你爸爸都警醒了好多年,时至今日?,回想起来仍对你觉得亏欠。”
“姻亲关系,有人谋个锦上添花,有人谋个雪中送炭,可实际呢,锦上添花太惹眼,雪中送炭难为情。”
老一辈的人作风朴素,李妈想着老爷子?回来,昨天在菜地收拾菜园,晒了一地的农家菜干,边晒边念叨有冷空气要来,这些菜干怕是要弄不成。
冷空气果然如约而至。
风力?大一些,木绣球丛中一些纤弱的花瓣被大风撕下,蓝而紫的无尽夏花瓣借着风力?落得满地。
良久,她的声音被冷风裹着,低声说:“爷爷,也不满意他吗?”
老爷子?以为这个“也”,是在沈明?霁的婚事中论的,挑眉,“不满意,你愿意换吗?”
沈温瓷听出来爷爷的言外之意,从而陷入沉默。
老爷子?语气平静,四?平八稳,“宋栾树这孩子很优秀,说句不满意都令人觉得有小肚鸡肠之嫌。可如果两家结亲,我却不是很满意。抛开人不提,势均力?敌的两家接亲,固然样样般配令人称赞,但?风头太盛,时间一长难免被有心之人弄出些无妄之灾。”
不愧是做惯了掌权者的人,话术巧妙,通篇都是辩证法,满意和?不满意都能表达到位。
“你年少时那场祸事,多亏了陈家从中调度周旋,现?在让你出手接受劲风,多少也有报恩的意思。陈家如今虽然沉寂,但?沉寂背后依然有强大的支撑,人前还能以弱势中和沈家的锋芒,那陈云礼也不是无能之辈。”
谋的核心是风险规避和利益交换,不翻车就是赢,而权是生、杀、允、夺。愈当权力足够大的时候,不需要谋,有道无术,术可求,有术无道,止于?术。
“其中利害,我只是和?你说明?白,但?选择权仍在于?你。无论是宋栾树,还是陈云礼,爷爷都希望你平安顺遂。”
这就说得通了。
难怪一回国,舅舅就提出来劲风的事情,劲风既可以被陈云礼拿来练手攒经验,又能和?她牵桥搭线,名义上说沈温瓷帮劲风的陈云礼,实际上呢,是一场……别有用意的相亲局?
被宋栾树拿捏得方方面?面?以致于?对这场相亲局毫无体验可言的沈温瓷:……
不可能抛开人不提的。
之所以没有后来者居上,是因为前者又挣又抢。
宋栾树这个人不可能抛得开,他不许,也不会?让她许的。
风萧萧兮愁断肠。
引擎声打破夜的寂静,沉重的大门被打开,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门。
晚间九点,新闻联播重播,敞亮的饭厅里回荡着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老爷子?面?前放着一碗梅子?汤和?老式绿豆酥,抬头看?见?来人,“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沈温瓷看?了眼后面?进来的宋栾树,一肚子?气幻化成眼里的恶意,指着宋栾树就说:“陪他应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