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孩子身上没有看到明显的伤口,但,那些应该都是她自己的血。
森鸥外早就发现中江奈绪其实也是异能者。
他是一个医生,一向对周围的一切观察仔细,因此他很早就注意到奈绪身上的伤口愈合速度很快,她的身体素质也比一般的异能者更强,他猜测这孩子也许是身体强化型的异能者。
今天所见到的恰恰证实了他的猜想,但森鸥外意识到,他果然还是保守了。
不仅是自愈这麽简单,子弹贯穿头颅带来的後果可不仅仅只是受伤,这孩子怕是在这里死了一次。
森鸥外沉默地注视了她很久,随後他擡脚避开地上的尸体,走到了距离中江奈绪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他更加近距离地观察到了那次‘死亡’带来的痕迹。
很多年前,森鸥外曾经主持过一个不死军团计划,他想要借此向上层证明异能者的力量,但不死军团计划最後却失败了。
经历了数百次治疗,士兵们纷纷心理崩溃,不死军团计划被迫流産。
他注视着刚从死亡之界归来的女孩,伸手抚上了她的额头,那里干涸的血迹沾上了他的指尖。
森鸥外问出了一个自己好奇已久的问题。
“……死亡,那是一种什麽感觉。”
听到森鸥外的问题,此时的状态颇有几分凄惨的小姑娘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她皱着眉毛想了好一会儿,期间好几次想要说点什麽,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
死亡是什麽感觉呢?
她的确很有资格回答这一问题。
因为她曾数次濒死或真的死去,感受着灵魂被困在无尽的黑暗之中,深深的无力感翻涌上来,自愈异能力和致命伤相互之间进行拉扯。
这个过程很痛,细胞分裂的速度被加速了亿倍,导致愈合的过程远比受伤时更痛。
每一次死亡都是一次痛苦的试炼,她必须完全清醒地去感受这种被呈亿倍加速的愈合过程,感受逐渐找回身体主动权的感觉。
以及……在死亡中被淬炼的力量丶痛苦和一次次变得更加强大的过程。
但是应该如何形容死亡,她想了很久,依旧觉得无从开口。
“大概是……如果不够努力的话,就会真的死去的感觉吧。”
“感觉很糟糕?”
毫不迟疑地点头。
“很糟糕。”
“你知道这一点,我很高兴,这很好。”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轻轻俯身,抚摸着女孩子额角已然干涸的血迹,顺势下滑握住了那脆弱不堪的脖颈,语气骤然冷了下来。
那双眸子中仿佛孕育着某种努力被压制的狂风暴雨,森鸥外手下用力,握着柔软温热的脖颈,感受着跳动的颈动脉,强迫面前的女孩擡起头来。
因为缺氧,她的脸上泛起了一些红晕,那双蓝盈盈的眸子中溢出两滴生理性眼泪,但她并没有挣扎,甚至没有眨眼,用那双看似清透,但实际上深不可测的蓝色猫眼望着他。
平静,满不在乎。
不管她是觉得他不会动手,还是因为自己死不了所以觉得无所谓,森鸥外只觉得这一幕极其刺眼。
“别让我再看到这一幕,”他的语气冰冷,“想死的话,可以和太宰一样找个没人的角落,还有,以後别在我面前露出这样一副神情。”
从那孩子的目光里能看出来,她没有被他的举动吓到,不过那双一向平和的眸子里终于还是掀起了一丝波澜,仿佛月光下的湖面因风而动,她微微睁大一双蓝色的猫眼,眼眶中的生理性泪水缓缓滑了下来,露出了她眼中的错愕。
森鸥外知道她为什麽感到诧异,他自己也对此感到十分惊讶,虽说中江先生是他一度相当崇敬的人,他对于自己在能力范围之内稍稍照拂他的养女没有半点意见,然而这已经不单单是照拂,他对这孩子的耐心在不知什麽时候竟然多到他自己都感到了惊异的程度。
随後,他松开了手,然後摸了摸女孩子的发顶,这次的力道很是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