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沈元惜淡淡应声,显然没打算改称呼。
少年有些气急败坏:“算了,随你怎么叫!”
而后他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你知道我来找你做什么?”
“无非是水粮不够,又不肯杀人夺粮,实在没饭吃了。”
阿木反驳道:“一群汉人而已,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你知不知道你出言挑拨流民的样子,蠢得令人咋舌。”沈元惜面上浮笑,冲他挑了挑眉。
“你!”
“你什么你?”沈元惜笑得招摇,随口道:“我瞧你年纪不大,功夫却不错,必是有名师教导。想来家境也差不到哪去,好好的少爷不当,为何跑来大历?”
阿木一愣,随后答道:“来找人。”
“喔。”沈元惜点点头,也不再追问,从行囊中取出一块饼子抛了过去,“凉的,凑合吃吧。”
阿木愣愣地接住饼,见沈元惜不再追问,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阿怡说过,以自己的脑子,在大历只有被人骗得团团转的份儿。起初他还不信,但在刚入关就被人骗光的盘缠又被人骗到这烟瘴之地做黑工后,阿木信了。
眼前这个女子应当就是阿怡口中的“城府颇深”。
大历人真是虚伪得很,肚子里怎么会有房子。
阿木咬下一口饼子,心想:这个大历女子除外,虽然捆他、叫他阿木,但是不像那些抓他去南边做工的那些大历人一样让他饿肚子,给他饼子吃,饼里还有馅。
况且大历人又不知道阿木是什么意思,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一定是这样!
阿木又瞟了一眼沈元惜抱着的阿难,总觉得这孩子眼熟得很。
察觉到他的视线,沈元惜侧过头,眸中略带疑惑。
阿木见被发觉,立即低下头专心啃着没多少馅的馅饼,这饼子虽又凉又硬,但阿木已经甚久没吃到细面的食物了,只觉这饼真是人间美味。
沈元惜没见他吐出个所以然来,只轻轻摇了摇头,顺手行囊里仅存的两块红豆酥塞到了阿难手中。
这孩子懂事的令人心疼,短短两日功夫,已经俘获了众人的心,就连元冬都悄悄把自己份例里的糖豆分给他一半了。
小丫头自以为做得隐蔽,其实大人们都看在眼里,看破不说破罢了。
想到这,沈元惜又有些惦记远在京城的元宝。也不知地动的消息传过去了没,元宝若是知道了,又该着急了。
没歇多久,耳边传来由远及近的马蹄声,阿木第一个察觉,条件反射似的一左一右拽着两人连退了好几步,直到完全隐匿在的路边奇石中才停下来。
作为被拽住的倒霉蛋之一,沈元惜反应过来时已经棉制衣袖已经被攥破了几道裂痕。
在小事上抠搜惯了的沈元惜有些心疼衣服,蹙眉斥了一句:“应当是官兵,你跑什么?”
阿木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磕磕巴巴道:“阿怡说,不能让官兵发现我。”
沈元惜狐疑,“你到底是什么人?”
“不能说!”阿木摇摇头,苍白辩解道:“但是我来大历真的只是找人!我发誓!”
沈元惜半信半疑,往他脸上扔了块手绢,淡淡道:“蒙在脸上。”
阿木拿下手绢,翻来覆去看了看,张着嘴“啊”了一声。
同是被拽到这乱石中的元宵看不下去,夺过手绢替他系上,遮住了大半张脸。
但这双眉眼实在太过特殊,几乎是个人都能瞧出来,他非汉人。
沈元惜思忖片刻,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低声道了句“来不及了。”
而后她从地上抓了一碰土,胡乱抹在阿木脸上,按着他蹲下。
第45章
“是姑娘!真的是姑娘!”
极为耳熟的声音传来,沈元惜抬起头,果然瞧见了方才还惦记的人。
元宝一身雪白绒边襦裙,月余不见,圆润了不少,浑身上下干净得像个的白汤圆,一见着沈元惜就三步并作两步扑过来,声音委屈:“姑娘,听说东洲地动,好多人都被埋了,我差点以为见不到姑娘了!真的吓死我了!”
“好啦,这不是没事吗。”沈元惜拍拍她的背以作安抚,随后看向元宝身后众人。
有官兵,有侍卫。
“属下见过元姑娘。”披甲侍卫一拱手,算作见礼,沈元惜也微微福身还了礼,尔后问道:“还不知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既是问名姓,也是问身份。
侍卫不卑不亢答道:“臣乃东宫僚属,鄙姓杨,单名一个宽字。”
“民女在此谢过杨大人护送元宝,也问殿下安。眼下也没什么可以招待的,是民女失礼了,还请大人移步。”沈元惜一身行头狼狈至极,姿态依旧体面,不由叫杨宽对于吴国舅口中这位“妖女”的看法稍稍改观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