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阶深处闻先语残魂执念守遗痕
冰冷,死寂。
这是踏入石门后,盘旋向下的幽暗石阶带给所有人的第一感受。空气凝滞,带着万年尘封的土腥与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时光本身都已腐朽的气息。两侧石壁上的古老符文散着恒定而微弱的光,如同墓穴中的长明灯,勉强照亮脚下仅容三人并行的阶梯,更深处则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身后,石门消失的虚空处,最后一丝来自外界的能量波动也彻底平息。李娥那决绝的守护剑意,蚀影尊使那恐怖的毁灭气息,都被彻底隔绝。这里,是独立于“垣”之外,或者说,深藏于“垣”之核心的另一片空间。
短暂的死寂后,是被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
张小鱼在父亲怀中剧烈地挣扎着,朝着入口消失的方向伸出小手,哭得几乎喘不上气,那双原本如朝阳般的眸子里蓄满了泪水与无尽的恐慌。“娘……娘亲……!”他嘶哑地哭喊着,周身原本微弱的至阳之力因极致的悲痛而失控地窜动,丝丝金芒灼烧着张简的衣襟,带来刺痛。
张无尘依旧昏迷,但小小的眉头紧紧蹙起,仿佛在梦魇中也能感受到那份刻骨的悲伤与失去,他冰冷的小手无意识地更加用力地攥紧了哥哥的衣角。
张简紧紧抱着两个儿子,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仿佛承受着无形的万钧重压。他没有流泪,只是眼眶赤红,血丝密布,下颌线条绷紧如铁。李娥最后化作守意之剑,迎向黑暗巨掌的画面,如同最锋利的刻刀,深深烙印在他的神魂深处,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不能倒下,他是父亲,是这两个孩子最后的依靠,也是身后这群幸存者唯一的指望。
七叔公在族人的搀扶下,苍老的脸上满是悲戚与疲惫,他望着痛哭的小鱼儿,又看看沉默如磐石的张简,重重地叹了口气,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其余守秘人遗族更是惊魂未定,或瘫坐在地,或相互依偎,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与对未知前路的恐惧。
“此地……便是祖地吗?”一位伤势稍轻的守秘人青年打量着四周冰冷的石壁,声音带着不确定的颤抖。传说中的祖地,竟是如此死寂幽深,感受不到丝毫灵气,反而有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压抑。
七叔公强打精神,仔细辨认着石壁上的符文,浑浊的眼中渐渐泛起一丝惊异:“这些符文……比我们传承的更加古老、完整……蕴含着某种……沉睡的意志。此地绝非寻常,定是祖地核心所在无疑。只是……为何感受不到丝毫生机?”
他的话语让众人的心再次沉了沉。千辛万苦,牺牲惨重,闯入的竟是一片绝灵死地?
就在这时——
“呜……”
石阶下方,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仿佛隔着万重纱幔的叹息。
这叹息声飘忽不定,带着无尽的沧桑、疲惫,以及一丝……挥之不去的执念。
所有人瞬间噤声,汗毛倒竖!
“谁?!”张简猛地抬头,将孩子们护在身后,残存的浩然气本能运转,在身前凝聚起一层薄薄的金光。李娥虽不在了,但他守护的意志,绝不能垮!
那叹息声没有再响起。
但紧接着,一阵细碎、模糊、仿佛无数人低语的声音,开始从四面八方的石壁中渗透出来,交织在一起,听不真切,却让人头皮麻。
“……守……秘……”
“……星陨……道消……”
“……不可……出……”
“……等待……归……”
断断续续的词语,混杂着难以辨明的古老音节,如同亡魂的呓语,在这幽闭的空间中回荡。
“是……是先祖残魂吗?”有守秘人颤抖着问道,带着敬畏与恐惧。
七叔公凝神细听,脸色愈凝重:“不完全是……更像是……烙印在此地法则中的……过往执念与信息碎片……”
张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辨着那些杂乱的意念。他隐隐感觉到,这些声音并非恶意,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倾诉,或者说,是一种……警告?以及……期待?
他尝试着将一缕温和的意念传递出去,并非攻击,而是带着询问与探寻的意味:“前辈?我等乃当代守秘人遗族,为避‘蚀影’之祸,不得已闯入祖地,望前辈指引生路!”
他的意念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直接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