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不时回望身后瘦弱的月瑶,眼泪怎么也忍不住掉落。
在去她家祖坟找到她的时候,沈瑜没哭。
在帮她挖坟开棺的时候,她没哭。
在帮她把父亲的尸体绑在身上的时候,她也没有哭。
她只知道,自己要帮她,陪她。
自己在这一刻才知道,月瑶有多冷静,有多执着,有多痛!
大半个时辰过去,围行的百姓越来越多,越来沸腾。
放眼望去,人群如蚂蚁般朝午门移去。
午门边最多的,就是卖早点给上朝官员的摊贩。
沈瑜没有带碎银子的习惯,只能从袖中拿出两张一百两银票交给摊贩,让他们把几个摊子放倒堆起来。
沈瑜搀扶文月瑶上到临时搭建的高台,不需要多高,只要所有人都能看见就够了。
她拿下背着的大黑包裹。
围观百姓见她包裹打开,竟是一面红鼓,终于明白这两个女人要干什么了。
这是要击鼓鸣冤!
人群这么吵闹拥挤,京城内生这样的事情,竟没有官兵出现驱赶。
以至于长街被堵的水泄不通,仿佛整个京城的人都在围观。
没人关注的各府衙门前附近,皆守着乞丐打扮的人,见来人不对,便拥上去缠住。
沈瑜将鼓放在立起的那个摊架上,自己在后面撑着鼓。
文月瑶双手紧握鼓槌,漠然的脸终于有了表情,却是坚定和冷毅。
随着一声鼓响,文月瑶高声喊道:
“位在朝堂着锦袍,挥金似土显英豪!”
“杯中尽饮千家血,盘中还盛万民膏!”
“道德全无民落泪,灯红酒绿笑声高!”
“苍生失责众生哭,祸乱人间是尔曹!”
少女清灵的声音,如鼓如雷,一句一鼓声,字字血泪含恨。
围观的百姓从她敲第一声鼓,就安静了下来,听她一字一句的控诉。
虽然有些人听不懂,但看那瘦弱女子,和她背上低垂头颅的腐烂尸体,纵是冷漠也动容。
一个小姑娘要多大的勇气,多大的仇恨,才会背尸鸣冤?
整个大靖朝都没有这般刚烈纯孝的女子了。
看着底下沸反盈天的人群,文月瑶眼眶滚出两行热泪,她神色似有些恍然。
背上的重量,让她想起小时候,父亲背着她逛花灯。
现在她长大了,也能背着父亲了。
脏污的手,一把抹去眼泪。
她继续敲响红鼓,喊道:“我!文月瑶!督察院监察御史,文行简之女,替父状告鸣冤!”
果然是有冤情,围观百姓开始窃窃私语。
文月瑶眼神一狠,又连敲三捶,大声喊道:“我一告梧州知府,官官相护,上行下效。致使梧州百姓,天灾未除,再遭人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