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他就想过要来东北旅居。
他喜欢冬天,每天可以窝在温暖的床上,无需见人,无需看见阳光。
人与人的关系似乎都被冷冻了。
而他讨厌人际关系。
路过便利店时,许霍买了几瓶酒。
度数一般,胜在量多。
许霍边喝边想,他确实应该早些时间搬来这里的。
喝得多了,也就醉了。
许霍自认他的酒量不错,属于是无论喝多少都不会断片的存在。
但是今晚,他将空瓶子摞在桌面上,愣愣地看向空了的瓶底。
他好像有些醉了。
走路都是轻飘飘的。
许霍站起身来,手却不小心碰到了酒瓶。
酒瓶应声落在地上,裂成碎片。
许霍低头,弯腰拾起一块尖锐的碎片。
他擡起手指,在碎片上划了一道,血滴很快冒了出来,染脏了玻璃碎片。
以前他会将自残的行为比喻成改花刀,好像他确实只是一条无足轻重的鱼,无论生死,都不重要。
许霍看向手臂上的疤痕。
之前划得太深了,伤口痊愈以後,在皮肤上留下了深色的痕迹。
许霍将碎片抵在手臂上,照着原先的疤痕,用力按下碎片,然後割开。
玻璃碎片还是太钝了。
许霍拖着流血不止的手臂,走进厨房,寻找着趁手的兵器。
可能是喝得太醉了,他竟然没有丝毫的痛感。
翻箱倒柜,许霍找出了一把水果刀。
他站在橱柜前,拿起白瓷盘子,用盘底磨着刀。
磨刀的声音非常难听,呕哑嘲哳。
许霍还挺喜欢的。
有种马上就要上断头台的感觉。
磨完刀,许霍握着刀把,刺向手臂。
越来越多的血液落到了地上,把地毯都搞脏了。
许霍浑然未觉,甚至觉得灵魂渐渐平静。
他掏出手机,血很快沾满了屏幕。
他找出与厉风行的对话框,翻看着他们的聊天记录。
手指变得僵硬,连皮肤都硬了。
好在,不会影响他看手机。
许霍看着绿色白色的消息条,越发想不通了。
厉风行怎麽可能会是假的呢?
他们不是已经聊了这麽久吗?
那他是谁?
幻影吗?
许霍看向屏幕,手指划动,不小心划进了剪贴板里。
“当年我曾轻率地说,他若死了,我就活不下去。可是他死了,我却照样活了下来。但是每当我回忆起此後所经历的一切时,我总是问自己:我一生中究竟有过什麽东西呢?我回答自己:有过的,只有过一件东西,就是那个寒秋的夜晚。世上到底有过他这麽个人吗?有过的。这就是我一生中所拥有的全部东西,而其馀的不过是一场多馀的梦。我相信,热忱地相信:他正在那个世界的什麽地方等候着我——还像那个晚上那麽年轻,还像那个晚上那样爱着我。“你该活下去,享受人间的欢乐,然後才到我这里来……”我算是活过了,也算是享受过了人间的欢乐,现在该快点儿到他那里去了。”
是蒲宁的《寒秋》。
看完《寒秋》的那个中午,厉风行和他说,他需要离开三天。
然後日期越来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