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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被诅咒的龙骑士和祭品少年（第2页）

他重新站直身体，恢复了那副冰冷疏离丶生人勿近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出手扶住白小满的人不是他。

他甚至微微侧过身，避开了白小满的视线，只留下一个冷硬的侧影，眉头依旧微蹙着，像是在不满自己刚才那不符合“人设”的举动。

白小满扶着还有些晕眩的脑袋，站稳了身体。

心脏因为惊吓和刚才的接触而怦怦直跳，但看着卡修斯这副欲盖弥彰的冷漠样子，他非但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有些……好笑，甚至隐隐有一丝心酸。

他揉了揉还在发晕的额头，露出一个有些虚弱却带着真诚笑意的表情，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石鱼和银羽，递到卡修斯面前，声音还带着点受惊後的微喘，却努力显得轻松：

“这个吗？这是……一条鱼。在我家乡，小孩子会用漂亮的小石头和羽毛做各种小玩意儿，编故事，玩游戏。”他晃了晃手里的石鱼，那几片银羽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光，“你看，像不像一条会在夜里发光的小银鱼？”

卡修斯没有回头，也没有看他手中的“鱼”，只是冰冷地吐出几个字：“无聊。”

白小满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下去，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怎麽会无聊呢？想象一下嘛，如果它不是石头，而是真的，能在水里游，闪闪发光，多好看啊！”

“我们那里还有用草编蚱蜢，用泥巴捏小兔子……虽然这里没有草也没有泥巴，但是有石头，有羽毛，还有这些亮晶晶的碎片……”

他指了指地上他之前拼凑的图案，“你看，那是花，那是星星……虽然不像，但看着它们，就会觉得……好像没那麽冷了，也没那麽安静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语气里带着一种纯粹的丶回忆美好事物时的轻快，与这环境的阴森绝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卡修斯依旧沉默地站着，如同冰封。

但白小满注意到，他负在身後的手，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白小满以为他不会再开口，准备继续坐下摆弄他的“小银鱼”时，卡修斯却突然转回了身。

他的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了白小满手中那个粗糙的丶带着童趣的“玩具”上，冰蓝色的眼眸里看不出喜怒。

然後，他的视线缓缓扫过地上那些晶石拼成的图案，最後，重新定格在白小满带着浅笑的丶虽然苍白却异常生动的脸上。

“你家乡……”卡修斯的声音依旧冰冷，但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绝对漠然，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丶难以分辨的……或许是探究？“……是什麽样的？”

白小满心中一喜，知道机会来了！他按捺住激动，正想详细描述每个世界见过的风景，肚子却在这时不争气地丶清晰地“咕噜”叫了一声。

声音在寂静的观景台上格外响亮。

白小满的脸瞬间涨红，有些尴尬地捂住了肚子。

卡修斯冰蓝色的眼眸似乎眯了一下，那眼神仿佛在说：一个快饿死的人，还有心思玩这些？

他沉默了片刻，就在白小满以为他会再次嘲讽或者直接离开时，他却突然擡手，朝着观景台外侧的虚空一抓。

一股无形的力量扩散开来，下一刻，一只正在暴风雪中艰难飞行的丶羽毛厚实的灰白色大鸟，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攥住，哀鸣一声，被硬生生拽进了观景台，“啪”地一声掉落在白小满面前，扑腾了两下便不动了，脖颈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

白小满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眨了眨眼。

紧接着，卡修斯屈指一弹，一簇幽暗的丶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色火焰凭空出现，精准地包裹住那只鸟。

没有烟，也没有寻常火焰的噼啪声，那黑色的火焰安静地燃烧着，散发出一种奇异的丶混合着焦香与冰冷气息的味道。

短短几息之间，火焰熄灭，地上那只鸟的羽毛已然消失不见，身体被烤成了均匀的丶恰到好处的焦黄色，甚至还在滋滋冒着微小的油泡，浓郁的肉香瞬间弥漫开来，与这高塔的阴冷气息格格不入。

龙焰……白小满心中明了。用足以焚尽一切的龙焰来烤鸟，这大概也只有这位前龙骑士能干得出来了。

卡修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只烤熟的鸟，声音依旧没什麽温度：“吃。”

然後，他补充了一句，目光重新落在白小满脸上，带着一种近乎交易的冷漠：

“然後，说说……外面的世界。”

他不是在施舍，更像是在进行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换。

他用食物，换取这个“祭品”口中那些他早已隔绝丶却又在漫长死寂中，被那些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儿勾起了丝毫涟漪的……关于“外面”的信息。

白小满看着地上那只香气扑鼻的烤鸟，又看了看卡修斯那双看似冰冷丶深处却可能藏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渴望的眼眸，心脏像是被什麽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金色的眼眸弯了起来，像两轮小小的月牙。

“好！”他答应得干脆，然後迫不及待地撕下一条鸟腿，吹了吹气，小心地咬了一口。

外焦里嫩，肉汁丰沛。对于饿了许久的他来说，这简直是难以想象的美味。

他一边满足地吃着，一边擡起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面前如同冰山般的男人，开始用带着食物香气的丶含糊却轻快的声音，讲述起来：

“我的家乡啊，在一个小小的山谷里，没有这里这麽冷，夏天的时候，山谷里会开满各种颜色的野花，有蝴蝶，有蜜蜂……”

他的声音，混合着食物的香气，在这绝望的龙陨之巅，如同投入冰湖的一颗小小石子，虽然微弱，却真切地荡开了一圈涟漪。

而卡修斯，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仿佛只是在听一段与己无关的噪音，但那冰封般的姿态，似乎比平时，稍微松动了一根发丝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