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整理了一下衣襟,如同要去赴一个最重要的约会。
他走下了望塔,径直走向指挥塔——卡修斯通常在这个时间处理完大部分公务,会在顶层的露台短暂休息。
果然,卡修斯正背对着他,站在露台边缘,眺望着基地和远方。
夕阳将他银色的短发镀上一层暖金,挺拔的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沉稳而可靠。
听到脚步声,卡修斯回过头,看到是白小满,眼中闪过一丝柔和:“突破了?”他注意到白小满手中拿着一个陌生的丶火红色的小东西。
白小满走到他面前,摇了摇头,脸上绽放开一个极其灿烂丶甚至比夕阳还要明媚几分的笑容,那笑容干净纯粹,仿佛承载了所有的阳光和温暖。
他将手中那个小小的丶火红色的狐狸毛毡娃娃递了过去。
“送给你。”他的声音轻快,带着笑意,“我不在的时候,让它陪着你。”
卡修斯愣了一下,接过那个触手柔软温暖的毛毡娃娃,有些疑惑:“不在的时候?你要去哪里?”他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安。
白小满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深深地看着卡修斯,像是要将他的模样,刻进永恒的记忆里。
然後,他上前一步,伸出双臂,轻轻地抱住了卡修斯。
“卡修斯,”他将脸埋在卡修斯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却带着释然的笑意,“再见了。”
就在“再见”两个字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柔和而圣洁的白光,自白小满体内透出!紧接着,一条毛茸茸的丶蓬松的丶如同燃烧火焰般的赤红色狐狸尾巴,虚影般在他身後悄然浮现,轻轻摇曳,散发出不属于这个末世废土的丶灵动而强大的气息。
卡修斯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发光的人影,以及那条不可思议的狐狸尾巴。
他下意识地收紧手臂,想要抓住什麽,喉咙像是被什麽东西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里也像是有什麽重要的东西在被抽离出去。
白小满擡起头,最後看了他一眼,金色的眼眸中满是温柔和不舍,却又无比坚定。
他轻轻推开了卡修斯一些,让他能更清楚地看到自己此刻非人的形态——那是一种超越了他所有认知的美。
然後,在白光的包裹下,白小满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如同逆流的星辰,开始向上飘散,融入暮色渐深的天空。
“不……小白!”卡修斯终于嘶哑地喊出声,他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些光点,想要将那个人重新拥入怀中。
但他的手指却径直穿过了光点,什麽也抓不住,只有一片虚无的丶逐渐消散的暖意。
他呆呆地看着白小满在他眼前,一点点化作光雨,彻底消失不见。
只有那个火红色的狐狸毛毡娃娃,还留在他手中,带着白小满残留的体温和气息。
巨大的丶空茫的失落感,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淹没。
心脏处传来一阵尖锐的丶仿佛被硬生生剜去一块的剧痛,他张了张嘴,却什麽声音也发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股无形的丶浩瀚的力量悄然拂过他的意识。
关于“白小满”的所有记忆——他的笑容,他的声音,他的温暖,他的陪伴,他们共同经历的一切——都像是被橡皮擦抹去一般,迅速变得模糊,然後碎裂丶消散……
卡修斯眼神迷蒙了一瞬,仿佛大梦初醒般,带着一丝茫然。
他眨了眨眼,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露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那个陌生的丶火红色的毛毡小狐狸。
“咦?”他皱了皱眉,下意识地低语,“我……在这里干嘛来着?”
他摇了摇头,感觉脑子里有些空荡荡的,似乎忘记了什麽很重要的事情,但具体是什麽,却又想不起来。
一种莫名的丶淡淡的惆怅萦绕在心头,却找不到源头。
他将那个毛毡小狐狸握在手里,触感温暖柔软,让他莫名觉得……有些安心?
虽然不记得这东西是哪来的,但他并没有扔掉的想法,反而下意识地丶将它小心地放进了自己战术服内侧的口袋里,贴近心脏的位置。
他转身,准备离开露台,返回办公室继续处理文件,刚走下楼梯,迎面遇到一个巡逻的队员。
队员看到他,愣了一下,关切地问道:“首领,您……没事吧?您怎麽哭了?”
哭了?卡修斯一怔,下意识地擡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指尖触到了一片冰凉的湿意。
他看着指尖那点水渍,眉头皱得更紧,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又清晰了几分。
但他甩了甩头,将这莫名其妙的情绪压下,习惯性地板起脸,用力捶了那队员肩膀一下,力道不轻,语气带着惯常的冷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胡说什麽?怎麽可能。”他别开脸,声音沉闷,“是汗来的。”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名队员,大步流星地朝着办公室走去,背影依旧挺拔冷硬,如同这末世废墟中最坚不可摧的壁垒。
只有在他手偶尔无意识地按在胸口,触碰到那个小小的丶温暖的凸起时,那深紫色的眼眸深处,才会飞快地掠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丶转瞬即逝的迷茫与……钝痛。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暮色四合,废墟都市重归寂静与黑暗。
只有“破晓”基地的灯火,如同永不熄灭的星辰,顽强地闪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