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他需要等待。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也许是一天,也或许是一周。
又有人将他从器皿中捞出来了。
身上插的管子被胡乱拔下。
岳弼川眼前陷入黑暗,有人挡住了光源。
他的听见了细细簌簌的声音,很轻,听不清,也许是有人在说话。
岳弼川张开嘴,道:“殷九序。”
身上管子被拔下的速度变缓。
耳边的噪音变大了一点点,还是听不清殷九序在说什麽。
也许殷九序会大发慈悲,帮自己解脱?
可能性很低,殷九序需要自己的躯体,延续长生不老的美梦。岳弼川却明白,无论他活再久都不可能继续掌控再一个千年的至高权力了。
君主的四重境界:太上,不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
不足,民愤便生,底下人都能随意说出让丞相挪位之类诋毁的话,亲生儿子也不好好教导,任其随意胡闹,恐怕政权很快就要更叠了。
一千年前,有一段时间王君也面临如此窘境,所幸那时雅南站了出来,通过献祭平息了民愤。
光源被彻底挡住,岳弼川睁眼闭眼差不多,他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这具臃肿的躯体太脆弱,孱弱的四肢动作范围很有限。
熟悉的感觉。岳弼川的脑袋忽然嗡嗡作响。
钝重的丶被压抑的闷痛从身体深处被撬开。
岳弼川开始不顾一切地挣扎,心脏跳得很急,绝对不能继续下去!
对于他原本的这具躯壳,只要受精,怀孕的概率就是百分之百。
他绝不能再给殷九序生一个孩子。
一想到殷莲,岳弼川的心就像被挖空了一块。
身上掉下最珍视的血肉,却成了仇人。
内脏被粗暴地移位,搅动着他早已麻木不堪的神经末梢。
岳弼川用尽力气,翻了个身,从桌子上滚下去。
他掉在地上,像是一滩死肉。
可又被人提了起来。
世界再一次离他远去。但这一次,不是缺氧的漂浮,而是被强行摁入一个粘稠的丶充满恶意的深渊。
他只是一具还在喘息的容器,一件被使用的物品。所有关于自我的残念,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碎丶碾平。
他的眼睛退化了,流不出泪滴。
岳弼川想问殷九序,为何次次恩将仇报,华钺没有说错,这个残疾少年真是天生的恶魔,华夫人为救他性命斩他被烧烂的双臂,便被他报复记恨了一千年。
岳弼川以为善意的帮助,招来了他延续千年的侮辱折磨。
那句“老友”更是可笑至极。
岳弼川把自己缩成一团,又被用力分开。他听不见声音,呆愣愣地凝视着模模糊糊的光团,绝望地感受着小种子着床。
忽然,身上人被重重推了下去。
岳弼川感到自己被一个熟悉的粗糙的巨物包裹住提了起来。
他这下能听清声音了,也许是因为这污染物太吵。
甲子零壹发出愤怒的嚎叫,把医疗室的天花板地板全部捅烂,到处攻击。
岳弼川抱住它粗壮的蛇尾,头一次如此希望它能把殷九序杀死。
-----------------------
作者有话说:太上,不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道德经》
[玫瑰][玫瑰][玫瑰]谢谢大家的喜欢,作者早已成年,不是童工哈哈哈,放心阅读。
後面岳弼川应该不会太惨了,到暴打渣男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