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程甲子零壹没有说一句话,动作快速,牢牢遵守约定。
岳弼川低头看圆圆,这孩子竟然也没哭,楞楞望着虚空,岳弼川欣慰地点点头。
到了病房门口,金郁从怀里掏出一张卡片,有机械管家来给她开门。
机械管家开了门,便乖顺地退到一边去了。
岳弼川跟在金郁身後进门,他擡头示意甲子零壹推着孩子在外面等着。
甲子零壹嘴巴一咧,刚想开口,忽然想起岳弼川不让它说话,便保证似地拍拍胸脯。
金郁本来想说,让小宇自己在门外玩一会,她忽然意识到甲子零壹在门口,她不是很放心,便还是让小宇更着自己进来了。
米白色的温馨的病房,几个巨大的维生装置正挂在病床上方,像是空调的机箱,躺在床上的白发老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她的胸口已经几乎看不到起伏。
薄薄一片人轻飘飘地躺在病床上,如一片枯朽的落叶。
阿香的胸口被开了一个大口子,一根巨大的管子插在里面,联通病床上的机箱,似乎有气流在交换。
她的背後也多了好几个开口,许多管子插在里面。
阿香闭着眼睛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布满褶子的眼皮闭着,几人进来这麽大的动静都没有将她吵醒。
阿香这副浑身插满管子的模样,让岳弼川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浸泡在绿色溶液中浮肿的静慈女皇。那副模样的永生可不是什麽好事。
分明上次见面的时候,阿香的身上只有一个管子,那时候她还能撑着墙壁站起来,虽然身体已经很不好了,但是也不该这麽快。
分明不就前刚相认,却又很快要分离。
阿香的病床边上有一本泛黄的小册子,上面画了个古代的男人,正是岳弼川。
岳弼川沉默了一会,盯着阿香鼻子上插的鼻饲管,轻轻问身边的金郁道:“发生了什麽?”
金郁指挥小宇去病房角落的沙发上吃芒果干,小宇乖乖去了。
病房中传来输液瓶滴答滴答的声音。
金郁看了眼阿香,叹口气道:“你看新闻了吗?本来好端端的……那天本来什麽事情都没有。”
“盘龙阙被毁掉前一天,阿香的邻居给我打了电话,那时候我躲在城郊,不敢回来,後来看邻居给我发的视频,阿香她从窗户爬出去了,她长了老长一条白色的尾巴,神智全无,对……就像那个污染物一样……”
说着金郁的目光向门外瞟了一眼,这时候甲子零壹正好探头探脑地把脑袋探了进来,它正好对上金郁的眼神,也一点不觉得尴尬,扑闪着大眼睛回望过去。
金郁赶紧把脑袋转回来,岳弼川听到这时候眉头已经锁起来了,他挥挥手示意甲子零壹出去,把门关上。
金郁继续道:“一路上有人阻挡,她都像是听不到一样,直挺挺朝城中心去,你说她一个缠绵病榻的老太太怎麽那个时候腿脚就那麽快了呢,真是不科学……总之我也是昨天很晚才看到她的,她被政府的人擡到这家医院来。”
“她的心脏负担太重了,大夫说,她的心脏以一种不可能的速度疯狂搏动,血压高到能撑裂血管,现在一下子卸下担子,根本不可能恢复。”
“如果像是前几年那样静养着,说不准还能活个三四年的,这一出一整她身上所有的器官都衰竭了,这些昂贵的机器供着也回天乏术。”
“没多长时间了……岳……那天那麽多人变成污染物你应该知道是怎麽回事吧……诶,我没想问个究竟,总之阿香没多长时间了,和她说说话吧。”
岳弼川望向阿香苍老的面孔,他没想到那天的小蛇人组成的法阵竟然也有阿香的一份子。
他害了阿香,她本该是无辜的。
岳弼川的手缓缓收紧。
既然阿香都变成了这副模样,其他的孩子们呢,难道也有其他孩子因为这件事死了,或是是将因此而死亡吗。
岳弼川的心脏一下又一下跳动,声音大得让他听得清清楚楚。
岳弼川握住阿香苍老的手掌,微微凉,她的生命力正在消退。
阿香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麽,缓缓睁开眼皮,布满老年斑的脸上是一股历经沧桑的平静。
她似乎一眼就注意到了病榻前的这孩子,阿香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岳弼川却竟然从中感受到了一丝慈爱。
阿香缓缓伸出枯朽的手掌摸了摸岳弼川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