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敲门声,在雷雨的间隙中响起。声音很轻,很缓,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节奏感。
然而,这轻缓的声音落在江长逸耳中,却比外面的惊雷还要清晰,还要恐怖,重重地砸在他的心尖上。
敲门声停顿了片刻。
然後,继续。
“咚……咚……咚……”
依旧不疾不徐。
但很快,那节奏开始变了。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重。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从一开始的轻叩,变成了急促的捶打,最後几乎是狂暴的撞击。
一声接一声,疯狂地冲击着并不坚固的木门,也冲击着江长逸已经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满屋子都是这疯狂而暴戾的敲门声,混杂着屋外凄厉的风雨声和雷鸣。
江长逸的心跳已经完全失去了规律,疯狂地追随着这敲门声的节奏,快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眼前阵阵发黑。
突然。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敲门声停了。
风雨声和雷鸣仿佛也在这一刻被无形的力量抽离。
死一样的寂静,笼罩了整个小屋。
这种极动到极静的转变,比持续的狂暴更让人心悸。
江长逸屏住呼吸,瞳孔紧缩,死死地盯着那扇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的木门。
然後,在绝对的寂静中——
“吱嘎——”
门栓,从外面,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硬生生地撞断了。
木门,缓缓,带着摩擦声,向内打开。
又是一道惨白的闪电适时亮起,将门口那人的身影照得清晰无比——
归弄。
他就站在那里,全身湿透。
墨色的长发被雨水浸透,一绺绺地黏在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颊和脖颈上。
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不断滴落,在他脚下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闪电的映照下,亮得骇人,里面翻涌着疯狂,牢牢地锁在江长逸身上。
湿透的衣衫紧贴着他修长挺拔的身躯,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线条。
他整个人仿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带着一身的水汽,阴寒。
这一幕,冲击力太过强大。
江长逸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後骤然停止。
血液逆流,四肢冰冷,连呼吸都忘了。
他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个本该远在千里之外,只存在于噩梦和回忆中的人,一步一步,踏着地上的水渍,缓缓向他走来。
脚步声很轻,但在死寂的屋里,却清晰得如同踩在江长逸的心尖上。
归弄走到他面前,站定。
他比江长逸高了半个头,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江长逸完全笼罩。一股混合着雨水清冽和某种冷冽檀香的气息,强势地侵入江长逸的感官。
他擡起手,那只手苍白,修长,带着雨水浸透後的冰凉,轻柔地抚上江长逸因极度惊骇而僵硬的脸颊。
指尖的寒意,激得江长逸猛地一颤,却依旧无法动弹分毫。
归弄微微俯身,逼近,伸出手,将江长逸紧紧拥入怀中。他把头深深埋进江长逸的颈窝,湿冷的发丝贴着温热的皮肤。
“我好想你……”归弄的声音闷闷的,“江长逸,好想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