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临川这才给他松开,重新坐回驾驶座上,打着火从车库里倒出车来。出版社公司离赵临川的小区不是很远,总共就十几分钟的路程,在刚刚那个拥抱之後,两人又陷入了不咸不淡的聊天中。
这些天城里的温度更低了,时安然本来想摇下窗户,被一阵寒风逼仄,忙把玻璃窗重新关上。
“时间过得好快,我们刚认识的时候还在夏天。”时安然说。
“嗯,过几天都要交暖气费了,连秋天都要结束了。”
几句闲谈之後,赵临川的车停在路边,他给时安然解开安全带,刚准备开口就被打断。
“等会,”时安然伸手捂住赵临川的下半张脸,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想说什麽我都知道,不要再重复啦,我都27了,我有分寸的。”
赵临川心想27怎麽了,我上大学的时候你还在准备小升初。
最後他终究也没说什麽,把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拿下来,轻轻晃了晃,道:“结束後给我打电话。”
“好。”时安然从车上下来,对赵临川挥挥手,示意自己进去了。
时安然站在大楼一层的落地玻璃窗前目送赵临川的车子驶远,而後在大厅的沙发坐下。离真正面试还有半个小时,时安然从公文包里拿出自己的简历和证明材料重新看了一遍,却不知道怎麽的突然懈力起来。图书编辑他在上大学的实习阶段做过,对此有一些了解,时常需要和一些作家打交道,以时安然现在的身体状况,他没有信心能够完成这份工作。
鬓角渗出汗水,他捏着薄薄一张A4纸僵坐在原地,大厅里是川流不息的上班族,每个人神色一致,穿着差不多样式的衣服,在电梯口掏出工牌打卡。等再缓过神来已经是十一点二十,手机屏幕上除了赵临川发来的消息,还有几个未接来电。时安然回拨了过去,对面是一个年轻的女声:“请问是时先生吗?”
“我是。”
“时先生您好,我们是出版社的,今天上午十点有图书编辑岗的面试,您之前向我们投递过简历,请问您还有意愿吗?”
时安然屏住呼吸没有说话,良久,他才说道:“不好意思啊,我不去了。”说罢,他直接挂断了电话,塑封袋掉在地上,他往後一仰,整个人陷进了沙发里。
赵临川会对自己失望吗?时安然的大脑控制不住地想象,明明是自己提出来要找份工作,现在却又临场退缩。可是今天赵临川说的那些话以及在车上的那个拥抱又让时安然迷糊起来,难道赵临川也喜欢自己吗?
他像饿了许久的难民吃到第一口食物,却不敢再往下细想这里面是否有毒,时安然就算再迟钝也该知道,赵临川对待他早已超越了普通朋友的界限。想到这里,时安然叹了口气,收拾好公文包後起身离开大楼,在路边公交站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时安然给赵临川打了电话,电话那头立刻接通了。
“赵临川,”时安然喊他的名字,“你能来接我吗?”
电话那头赵临川没有立刻回答,反而问道:“还顺利吗?”
时安然不想骗他,于是说道:“车停在公交站旁边好不好,我没有力气走到别的地方去了。”
另一边停滞了几秒,没有传来任何声音,时安然以为是信号不好,刚准备开口,就听到赵临川说:“擡头。”
时安然闻声擡头,枯竭的枝桠之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赵临川竟然就在马路对面。两人隔着一条马路遥遥相望,所有想说的话都哽咽在时安然的喉咙里,变成最无力的表达,他紧握住手机,听见电话里赵临川说:“不要不开心。”
时安然仰起头,眨眨眼睛,努力收回眼眶的泪水:“你一直没走吗?”
“走了,”赵临川说,“在隔壁街上兜了一圈又回来了。”
“老陈那边怎麽办?”
“我说过了,什麽都没有你重要。”
“不会不开心的,我就是。。。”时安然努力寻找词汇,“就是感觉有点挫败。”
“我有一个好办法想不想听听?”赵临川问道。
“什麽办法?”
电话那头挂断了,时安然拿着手机有些无措,看见赵临川穿过马路,向自己的方向走来,最後停在自己面前。赵临川在时安然面前蹲下,仰头看着对方,道:“今早新进的货有一批大闸蟹,回去我给你做蟹黄拌面好不好?”
时安然忍俊不禁,然後用力点点头,说道:“我还想吃酒酿赤豆圆子和麻婆豆腐。”
“嗯,都给你做,”赵临川的声音温柔极了,时安然觉得他简直是蛊惑人心的水妖,被赵临川从椅子上拉过来,听见那人继续说,“吃完饭再洗个热水澡。”
“然後呢?”
“然後。。。看一集卡通片,或者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