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黑一白两个矫健身影,在尘土飞扬的黄沙中,纷纷鳞甲飞,疑似玉龙斗,一时难分难解。
两人身上的伤痕愈发愈多,但手上出剑的速度却未曾慢下一分。
慕时身上本就伤痕累累,再加上这次不留馀力的讨伐,浑身浴血不已。
但他却始终不肯退让半步,招招拼命,式式争先,硬是凭着最後的馀力缠住了与他招数基本一致的孽徒。
最终,莫邪的剑锋映刻在屠北战被滴滴鲜血侵染的脖颈。
慕时紧盯着屠北战似笑非笑的眸子,半晌,嘶哑着嗓子,如同雄狮,“你输了。”
“现在,让你的北冥将退出永平国的土地!不然别怪我不念及昔日师徒情谊,亲手了结你!!!”
屠北战沉着眸色,面庞上竟是一丝表情都没有,仿佛慕时逼迫的并不是他。
慕时的左眸又红了几分,仿佛在克制着什麽,握着剑柄的手不住颤抖,牙关紧咬,再次逼迫,“下令!!!”
屠北战不语,眸底却有什麽东西在悄然变化。
半晌,竟是顶着剑锋向前一步,略显迷茫着喃喃道,“师傅。。。”
莫邪锋利的剑尖轻轻划破屠北战的脖颈,自剑尖滴落的鲜血刺痛了慕时的双眼。
瞳孔猛缩,慕时後退一步,猩红的左眸紧盯着屠北战尽显忧郁的面庞。
他从来都不舍得伤害屠北战一分一毫。
这是他第一次伤害他,到头来,却因为屠北战一句轻念彻底乱了阵脚。
心中的内疚感自血管流遍全身,慕时小心翼翼地,“。。。明曜?”
“师傅。。。我好害怕——”
屠北战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张开双臂,眼底尽是祈求,“抱抱明曜。。。好不好?”
“叮——”
抵在屠北战脖颈的莫邪随着这一句软糯的请求掉落在地。
大滴泪水模糊了视线,慕时不顾一切地向前,紧紧地抱住了昔日的爱徒,“明曜。。。明曜。。。明曜别怕,师傅在。。。师傅一直都在明曜的身边——”
“师傅以後都不会这麽做了。。。以後都不会了。。。”
“师傅。。。”屠北战低沉的声音在慕时耳边回荡,“明曜想跟师傅永远在一起,这一辈子,都不想与师傅分离。”
“永远。。。在一起?”慕时征愣片刻,“不可以。。。那是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情——”
屠北战轻笑。
“那我们就。。。成为夫妻啊。”
剑身刺过肉体的声音自耳边响起。
鲜血顺着还未反应过来的慕时嘴角滑落。
屠北战冷冷地笑着,而後将沾满鲜血的干将拔出。
温热的鼻息打在慕时的耳畔。
恶魔的低喃响彻慕时脑中。
“慕时,你可真好骗啊,我不过是随便说上两句,你就开始像狗一样对我摇头摆尾了。”
“你当我真想跟你在一起?像你这样肮脏的货色,充为军妓我都觉得恶心。”
“可惜,你不能亲眼看着你的家国破灭了。”
“来人!把我们大名鼎鼎的北宁大将军‘请’回北冥国,让他好好儿地感受感受我们北冥将的热情。”
“剩下的人,随我血洗永平国!”
这是慕时闭上眼前听到的最後的话。
“冥王!”一旁正要拖走血泊中慕时的士兵开口,“。。。他。。。他好像哭了。”
“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屠北战头也不回。
“可是。。。”士兵征愣,“他的左眼流下的是——”
未等士兵说完,头颅便已落地。
剩下的士兵看了瑟缩着脖子,再也不敢禀报任何。
屠北战擡起头,望着被夕阳染红的云,唇角上扬。
他心里膨胀着无与伦比的满足,还有难以言喻的痛快,俯视着近在眼前的永平国。
从此以後,再没有,再没有任何人可以忤逆,再没有任何人可以夺去他想要的。
这天下的一切,皆成为他的。
从此後,天下臣服。
回头望了一眼慕时,屠北战轻嘲,而後头也不回地上了高头战马,手持利剑干将,畅通无阻地进了永平国大敞四开的国门。
他没有看见,身後,倒在血泊中慕时的左眼,流下了一滴心头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