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能够接受家人一日之间被人当面屠杀,没有。
若是当初,他肯敞开心房尝试接受外界的阳光,是不是就能一点一点地摆脱仇恨?
此刻的屠北战身躯陷入仇恨的心魔之中,无法自拔。
在他的亲人死後,那心魔便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改变了他的一切。
他这辈子,也无法抹去阴影,能做的,也只有被人一点一点治愈,最後尝试一点一点忘记。
但慕时呢?慕时那边又怎麽办呢?
当初,屠北战因为变相地折磨他搭进去不少条人命,以至于慕时现在根本无法接受屠北战一分。
如今,屠北战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懂得悔过,刚开始付出,却出现这等幺蛾子事情。
慕时好不容易让自己接受了孩子,却又看着孩子陨落,别提有多痛哭。
当真是世事难料。
望着屠北战血红的双眼,李太医忍不住轻声安慰,“不,冥王与她。。。与她不同。”
但不同在哪里呢?他又说不出来。
他只知道,屠北战与那女子并非是同一类人。
最起码,从治国安邦的角度上来看,这个世间,便没有人与屠北战相同,也没人能做到他这样。
屠北战也没有多问,大概是已经认定了自己就是那样,满脸失魂落魄。
侧过头望像慕时的方向,他跌跌撞撞地起身,想要看看慕时到底醒没醒。
到了床边,漂浮不定的目光与慕时对个正着。
屠北战当时便愣在了原地。
慕时盯着他,仿佛认识他,又仿佛不认识他,仿佛他们很亲入骨血,又仿佛他们陌生至极。
他的眼底,是一片死寂,就像是千年都没有微风略过的河,不见一起悸动波澜。
屠北战倒是希望慕时能对他破口大骂,好歹,他能知道,慕时还是有血有肉的。
此刻的慕时,令他感到害怕。
就像是握不住的沙,他永远都无法将他留在身边,只要那沙想离开,便能毫不留情地脱离他的掌控,浪迹天涯。
“阿。。。阿昭。。。”屠北战的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都已经不会说话了,“你。。。你醒了?”
他期待慕时能与他对话,哪怕一句也好。
慕时闭上眼,没有回答,再度小憩。
屠北战从一旁端过一碗水,犹豫万分,最终还是放到慕时旁边的柜子上。
慕时看都不看,半晌,双手支撑着起身,看起来恢复的很不错。
这些天来,子蛊通过母蛊大量地吸食着屠北战的心头血来救治自己宿主,再加上各种汤药来补,以至于慕时身上的伤口好的都差不多了,只留下几处当初的致命伤的痕迹,需要再多修养两天。
慕时恢复得有多好,屠北战就被折磨得有多惨痛。
半低着头坐在床榻上,长长的发散落,看起来没有生气。
半晌,他开口,声音就像是沙般嘶哑。
“放我离开这里。”
一句话如晴天霹雳打向屠北战。
他瞪大了眼,好半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他能接受慕时打他,骂他,甚至亲手杀了他,但他接受不了慕时想要离他而去。
纵使他知道,慕时的心,早就已经死去,他也不愿放开他。
慕时的存在,是他最後的温暖了。。。
屠北战颤抖着唇,好半晌才突出一句。
“理由呢?”
慕时回答得十分干脆,“恕罪。”
“恕罪。。。?”屠北战勉强笑着,“阿昭。。。阿昭何罪之有?”
“慕时天生就是个罪人。”慕时的声线是从未有过的冷漠,回答得也十分迅速,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死物。
“阿昭。。。阿昭别开玩笑了,”强迫自己稳住不住颤抖的手,屠北战笑得十分牵强,“阿昭是不是。。。是不是又忘记什麽事情,或者是把梦境中的事情当成现实了,所以才会这样?阿昭。。。”
慕时淡淡地望着屠北战,半晌,一字一句地。
“屠北战,从今天开始,我们之间——”
“再无任何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