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考的前两天,于小七在家里的卧室复习。突然听见很猛烈很急促的敲门声。她屏住呼吸没敢出声,光着脚瞄了一眼猫眼,是两个陌生男人。
她害怕极了。
躲进卧室把门反锁,她很後悔没有到厨房拿一把刀防身。她蹲在在衣柜和床中间的缝隙,攥着手机。还没拨打电话报警,门就被撬开了。
紧接着是卧室的门被踹开。
“姐,是个小姑娘。”踹门的男人体格壮硕,进来时一层阴影将于小七笼罩起来。旁边还有个男人跟了进来,转头跟後面的人说。
于小七依旧蹲在原地,脸色早已没了血色。
“你是……于小七?”一个豪放的女人的声音钻进耳朵,似乎在哪里听过,她擡眼望向门边。
“远……远山姐?”声音颤颤巍巍,心依然剧烈跳动。
“是我,别怕啊。”远山上前,拉起于小七,“妹子,怎麽是你呢?于仁孝住这吗?”
于小七摇摇头,身体还在轻轻颤动。
“他爹的,被骗了。他是你什麽人?”远山抹了一把後脑勺。
“我弟。”
“这个狗崽子。他前几个月用刘耀给他支的招骗了镇上几个老人的钱,躲来了北城。前几天追着他,给他揍了一顿。他引我们到这里,说还钱。”
“刘耀?”于小七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对,也是你们镇的,他俩初中开始就搅在一起偷鸡摸狗。于仁孝那狗脑子哪有那本事骗钱,刘耀脑袋够用,听说也是你们安大的,不过说是抑郁了前段时间退学了。”
于小七觉得耳朵里一阵嗡鸣。于仁孝,刘耀,骗钱,退学,几个不相干的词却在头脑里编织出一张网,要把她慢慢吞噬掉。
他亲弟弟夥同别人,要给自己下药。一个要钱,一个要色。
于小七缓了几秒,也接受了事实。远山找人给她重新换了门,两人留了联系方式,远山说见到于仁孝给她打电话。
考完试的那天晚上,又在那个胡同里,于仁孝出现了。
他那天眼里满是惊慌,T恤的衣角破了个洞,身上也脏兮兮的,脚踝上有一抹阴干的血迹。他抓着于小七的手,似抓住了最後一棵救命稻草,望着于小七时一半柔弱一般凶狠。
柔弱似咿呀学语时在于小七怀里叫姐姐时的可爱模样,凶狠似提上裤子时生拽于小七往屋里拖的无情模样。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他说他杀人了,杀了远山。
于小七把他带到家里,给他到了一杯水,当他一饮而下昏昏欲睡时,她报了警。
于仁孝被带走了,安眠药被扔进了垃圾袋里。她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丢掉所有的垃圾,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
她一个人在酒店里,住了三天。
……
于小七平静地讲述这一切,亦如此时平静的夜。
“还好远山没事,被抢救回来了。”于小七低头吸吸鼻子,“结果风水轮流转,我的报应也来了。因为于仁孝被抓,我政审没过。”她苦笑一声。
凌西的心像是被烫了一个洞,那个洞四周还有点点火星,在心脏上蔓延。
那时的她还是于小七的女朋友,而那时的她却什麽都不知道。
懊悔,无助,无奈,愧疚……所有的情绪纷至沓来,她擡起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你干嘛。”于小七拉住凌西的手,讲述的时候心里没有任何波澜,但望着凌西复杂的眼神时,她的眼底又布满了晶莹。
她牵着凌西的手,将它摊在面前,不用力地啄吻掌心,眼底的滚烫缓缓留下,被摊开的掌心稳稳接住。
于小七将眼泪一点点吻掉,是咸的,是涩的,是苦的。
“我这个人,是不是挺狠的?”于小七边啜泣边说。
狠到亲手把自己的亲弟弟送进监狱,明明他在跟自己求救。狠到把最爱的人推向一无所知的深渊,明明她在为和自己的未来努力。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
凌西双手捧着于小七的脸,叹了一口气,一点一点地亲吻她的眼睛。她没办法啊,爱上了一个把她的心掏空了又捣碎了的恶魔。
是她自找的,她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