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三人又去了雅鲁藏布江游览,她们清晨从林芝出发,沿318国道向东疾驰。
深秋的尼洋河与雅鲁藏布江汇处蒸腾着薄雾,金黄的杨树林与远处雪山构成油画般的层次感。
许竹文开车,高音希正坐在後面被颠的昏昏欲睡时,听到坐在副驾驶的李持安指着云海翻涌处笑。
“南迦巴瓦是藏民心中的‘直刺苍穹的战矛’,但云雾常作面纱,此时正是揭开她容颜的好时候。”
很快,她们来到一处巨大的经幡阵,颜色鲜艳欲滴的风马旗在高原猛烈干燥的风中剧烈翻腾着,发出巨大的丶连绵不绝的哗啦啦声响,震耳欲聋。
那声音仿佛要撕裂空气,有一种原始神圣的力量。
此时秋高气爽,山间层林尽染,与五彩经幡形成丰富的色彩层次,视野开阔,尤其适合拍照。
所以,经幡阵下,摄影爱好者们早已架起长枪短炮。
三人也下车,拿起自己的摄影设备加入摄影爱好者阵营,确实很出片,怎麽拍都好看。
突然有人指向云隙间一闪而逝的银白尖顶。“看!那是神山的矛尖!”
衆人纷纷拿起自己的设备,朝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但很快,翻腾的云海又将那惊鸿一瞥吞没。
“你们拍到了吗?”高音希问许竹文和李持安。
两人都摇头。
她们三人都颜值高,扎在人堆里也吸睛,立即有人回应,“我拍到了。”
高音希在人群里扫过一圈,加了一位满头银发,却神采奕奕的老爷爷的微信,後者表示等导出照片,就给她发。
人群有几个年轻的小夥子表示很遗憾没有加到美女们的微信。
许竹文站在经幡林的边缘,望着这无数象征祝福与祈愿的彩色旗帜在风中如潮水般奔腾咆哮。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拍打在脸上,带来细微而清晰的刺痛。
她深深吸进一口稀薄而冰凉的空气,五脏六腑都被洗涤一般。
她从贴身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个薄薄的透明文件袋,里面是那张从U盘里打印出来丶标注着钱松公司那几笔巨额债务转移的凭证。
纸张无声地折叠着,像一把收起的冰冷匕首。
她拿着这张薄薄的纸站了一小会儿,目光投向那狂乱舞动的万千风马旗。
“值得吗?”李持安不知何时来到她身侧,声音平静,视线同样投向那片翻涌的彩色浪潮。
许竹文没有回答。
她伸出手臂,将那张折叠的复印件塞进近前一面猛烈拍打的蓝色经幡的一角褶皱里。
指尖松开的一刹那,风,那仿佛无所不在丶无穷无尽的力量,立刻攫住了那张薄薄的丶承载着过去所有沉重黑暗的纸片。
它甚至没有像许竹文预想的那样飘飞旋转,仅仅挣扎了一下,便被一股更为强大的气流瞬间卷走,高高扬起,瞬间融入了那无边无际丶奔腾呼啸的五彩洪流之中。
几乎是眨眼间,它就像一粒沙被卷入海洋,消失在无数飞舞的色彩深处,向着更高丶更远的山脉之巅的方向,再也觅不到丝毫踪迹。
与此同时。
就在那千万风马旗的浩瀚声浪中,许竹文放在外套口袋里原本调到静音的手机屏幕,固执地丶疯狂地亮起丶熄灭丶再亮起。
屏幕无声跳动着一个名字,钱松。
电话图标後紧跟着的“30+”的红色数字触目惊心。
那疯狂的闪烁与震动隔着衣料传递到她腿上,微弱又固执,像一个来自地狱的回音。
但在这铺天盖地丶仿佛能洗刷一切的风的喧嚣和五彩的洪流面前,那点微弱的电子骚扰带来的震动,就像投入大海的一粒小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许竹文平静地看着屏幕在口袋里无声地明灭闪烁了一会儿,直至它最终耗尽力气般归于一片死寂的黑。
屏幕映出一小块她自己的衣料暗影。
“你还没把他拉黑啊?”高音希注意到许竹文的手机屏幕。
许竹文她面无表情地将手伸进口袋,指腹按下了关机键,简单丶干脆,没有任何犹豫,“分手总要当面说的。”
高音希扬眉,“你的事,你决定就好。”
许竹文语气生硬道,“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我想把关系处的清楚些。”
在一起就正大光明,不在一起,也断的干净。
虽然这段时日两人相处的不光彩,也不愉快,看成一地鸡毛与狗血,可终究她不喜欢不清不楚的分开,好像她在逃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