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谁都清楚秦芷宁的性子,她一旦说断亲,就绝不会回头。
以後,再也没有那个见面就跟他拌嘴,急了还会攥着拳头揍得他鼻青脸肿的妹妹了。
再也没有那个小时候,在祖籍见到他,就总偷偷跟在他身後,攥着颗糖盼着他多瞧一眼的小丫头了。
其实他跟这个妹妹,算不得多亲近,更谈不上多深的情分。
可偏偏是这份隔着些距离的血脉,让他此刻心口像被堵住似的闷疼。
他就是不想她走,不想以後回家,再也听不到有人跟他吵吵嚷嚷地喊一声“哥”。
秦承轩停在街角,看着来往的行人,心里空落落的。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单得像根快要被风吹倒的杆子。
他掏出怀里妹妹十岁时,在祖籍给他缝的荷包,指尖摩挲着上面已经起了毛刺的针脚,喉咙里像堵了棉花,连哭都哭不出声。
也是直到这一刻,秦承轩对秦芷宁的记忆,才完全复苏了。
他想起了秦芷宁从祖籍开始,才六七岁的孩子,就学会了给他和爹爹,姨娘,哥哥姐姐做简单的针线活儿。
小到一个护膝,鞋垫儿,荷包,大到一个抹额,书袋儿,衣裳,她针针线线,从没断过。
可这个妹妹从祖籍送回来的东西,他和他爹娘,姐姐,就没珍惜过,甚至还嘲笑她净做这些都没用的粗糙东西丢人——
想想那时候,妹妹是不是一直渴望爹娘和哥哥姐姐夸她一句好,说她一声有心了?
秦承轩站在巷子的拐角处,迎着早春的寒风,心也冰凉一片。
所以说啊,人有时候就是这麽犯贱,送他面前的亲情,他不珍惜,可一旦失去了这份血缘,他又觉得扎心。
秦承轩就是这哥犯贱的人,想着妹妹彻底离开了秦家,他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而秦芷宁离开县丞府之後,便带着几个人回到了张阁老馈赠的庄子。
为了方便起见,她给这个庄子起了名儿,叫‘康庄’,寓意走康庄大道的意思。
“小姐,今日秦老爷这麽痛快地给出了断亲书,怕是没安好心,咱们得防着他啊。”成嬷嬷有些忧心。
秦芷宁点头,“他当然没安好心。这一千两银子,还有字据,断亲书,想来也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
他想等秦芷玉成婚,再回头收拾我,找我麻烦呢。”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可他大其概忘了,我既然敢要字据,敢跟他断亲,就有办法让他不敢跟我明面上深出爪牙。”
晚饭时分,柴顺和秦小小等人都陆续回来了。
张丁和李二这两个忠仆,带着两家人,大大小小的,足有近三十口人,都瘦得跟麻秆似的,眼神空洞,神情麻木,很显然,这些年,没少受安青禾的折磨和虐待。
“成嬷嬷,赶紧给他们熬药养伤养身体,每家再给三两银子买些换洗的衣裳。”秦芷宁任命成嬷嬷为她的内宅管事。
柴顺则是外头的管事。
之前的秦文正等人,依旧是按照之前的安排,各行其职,互不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