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纯的少年什麽想法都写在脸上,一喜一忧尽收眼底。
江雁回搭在腿上的书本自阿丑进来就未再翻动,撑着下颌看似百无聊赖听着窦玉说话,其实审视探究的目光就未曾离开过阿丑的脸。
肚子里憋着的话吐出,窦玉舒爽地叹了口气,对阿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带点小抱怨的感慨道,“你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快憋坏了,陵州没几个我认识的人,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让窦玉惊奇的是阿丑虽是个哑巴,但在和他说话时阿丑总会给予适时的回应,也会跟随他的情绪做出忧虑喜悦等各种表情,竟是一点不觉得枯燥无趣。
大大咧咧调节气氛的窦玉离去,屋内只剩下江雁回和阿丑。
明明屋子那麽大,此刻却觉得格外狭小,小到能听见对方衣料的摩擦。
几日不见阿丑瘦了许多,双颊上好不容易养起的软肉消减了下去,瘦弱的像是一只快被饿死的小羊羔。
“你所包庇的小乐虽不是偷盗之人,却在发生事情後未第一时间上报班叔。罚了他三个月月钱,小惩大戒。”
江雁回期待着阿丑那张灵动的脸上能做出何种有趣的反应,却不想阿丑只是毫无趣味的行礼谢恩,乖顺地站去一边,再无多馀的表情。
不过江雁回并未放在心上,侧身从一侧柜子里取出个木盒子,拍了拍软榻边,“坐过来。”
阿丑一愣,慢吞吞以试探的姿势走了过去,小心翼翼谨慎观察江雁回的神情,听话的挨着榻边坐着。
木盒子打开,里头是枚白玉雕刻的祥云发簪,祥云下面坠着个光滑圆润的白珍珠,走起来一摇一晃,很是灵动漂亮。
“别动。”江雁回出声制止了阿丑躲闪的动作,取出发簪插入了他束起的发揪,满意道,“戴着吧。”
阿丑绷直的脊背放松了下来,借着地上的影子看了个囫囵。
殊不知他低下头露出的一截白皙後颈引的江雁回眼神暗了下来,薄薄的耳後皮肤色情的长着两颗挨在一起针眼大的红痣,衬的皮肤更加白皙。
舌头擦过尖尖的犬牙,心尖痒痒的。
江雁回从不会克制对情欲的感受,想要什麽就去争取,向来将主动权掌握在手中。
她从後以一种强制包裹的姿态搂住了阿丑,下巴亲呢搭在阿丑的肩膀上,只需任意一方稍稍侧脸,唇就能擦过对方脸颊。
江雁回左胳膊霸道地环住阿丑杨柳枝般细韧的腰,右手粗鲁地揉了两把他的侧腰,说话时的炽热呼吸扑打在敏感的耳廓。
她道:“瘦了。”
哪怕屋内燃着香,阿丑依旧闻到了江雁回身上独有的味道,两者混合吸入鼻腔,心口燥燥的。
快要在温柔抚慰攻势下沉沦的阿丑想起了什麽,神志骤然清明,一股後知後觉的後怕翻涌覆盖了那点燥意。
身後的人是天家权贵,是手握滔天权势的江北王,不是他能妄图触碰的天上日。
如当头一盆冷水浇下,阿丑觉得任何时候都没有比现在更冷静,冷静到生出了些许不甘。
江雁回把玩着阿丑的手指,问道,“那日跪在门外的人是你的好友?”
阿丑谨慎思考了片刻,点头。
“遇事只知道逃避的人不适合在主子身边侍奉,不能在留院里了,你说该安排他去哪儿?”江雁回缓缓道。
家奴的调动是用不着江雁回过问安排,只是小乐与阿丑的关系非同一般,就让江雁回忍不住想看看阿丑会是何种反应。
果不其然乖顺的人有了强烈反应,突然侧过脸,柔软的唇瓣擦过江雁回侧脸。
一时间不知道该先焦急小乐的事,还是震惊刚才的意外。
小计谋得逞的江雁回心情颇好地翘起嘴角,故作不解的道,“还是让他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小乐离开时已经和宿舍其他四人撕破了脸,再回去怕日子要不好过。
阿丑连连摇头。
江雁回捏他手指的动作一顿,想要获得什麽时江雁回格外的有耐心,循循善诱道,“可本尊暂时想不出哪儿还缺人手。”
王府内各处的事阿丑不清楚,只能寄希望于江雁回能想起空缺处,只要不给小乐送回去,什麽地方都好。
阿丑的眼睛很漂亮,眼神干净清澈不沾染杂质,喜就是喜,忧就是忧,专注看人时总会让人心生不忍折腾的怜惜。
这股子自己都不自知的惹人怜爱用在旁人身上或许会奏效,可惜放在江雁回这儿不管用。
江雁回是何等人,是自小衆星捧月享受优渥物质条件的皇室,是能凭借睿智才能与幽部周旋十年,是站在权力巅峰的人。
江雁回运筹帷幄的欣赏着阿丑的挣扎和哀求,看够了,看无趣了,才将早已做好的决定告诉他,“让他去书库看管书籍如何?”
——
夜幕笼罩陵州大地,亮起星星点点火光,天蒙上了一层灰的深蓝,预示着春雨即将来袭。
蜡烛随窗缝吹进来的风摇摆跳跃,不断拉长缩短地上的影子,时而发出爆响惊的铺床的阿丑一哆嗦。
靠在软榻上的江雁回像一只慵懒的野兽,锐利的目光跟随着猎物而动,是大餐前开胃的小情趣。
床铺整理好的瞬间还未来得及直起身子,後背传来一股推力,阿丑噗通栽进了柔软厚实的锦被中,覆上的滚烫身躯压着他的後背,令他着迷的幽香再次侵袭每一处毛孔。
下意识挣扎着想起身的阿丑在听见江雁回贴着耳边的呼吸时,默默停下了动作,克制住内心的恐慌,攥紧了掌下的锦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