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宸的手臂随意地搭在张凡的肩头,两人并肩而行,秦洛则沉默地跟在半步之后,像一簇压抑着引信的火焰。
三人走出公司大门的瞬间,檐下最浓重的阴影里,一个单薄的身影猛地挣脱了黑暗的束缚,踉跄着拦在三人面前。
正是宓洛灵。
她往日精心打理的头此刻像枯草般纠缠在一起,眼线晕开,在苍白的脸颊上洇出两片青黑的污迹,口红也模糊了边界,仿佛一朵被暴雨摧残后褪色的残花。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目光死死锁住顾宸,嘶哑的声线像是被砂纸磨过。
“顾宸!你站住!”
三人应声驻足。
待三人站定,宓洛灵混沌的目光越过顾宸,骤然撞上张凡平静无波的脸。
那一刹那,她黯淡的瞳孔里仿佛有死灰复燃,迸出一种近乎骇人的光亮,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吐出破碎而炽热的句子。
“张凡!你回来啦!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不要我!”
狂喜之后,是骤然袭来的自惭形秽。
她手忙脚乱地用手指去梳理那些不听话的丝,又用脏污的袖口狠狠擦拭脸颊,试图抹去狼狈的痕迹,最终挤出一个比哭泣更令人心酸的笑容,用尽全身力气让声音听起来轻快些。
“张凡,你是来找我复合的对吧?我答应你了,我都答应你!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张凡只觉得一股荒谬感直冲头顶,眼前的宓洛灵仿佛是从某个荒诞剧中走出的角色。
他眉心微不可察地蹙起,视线快从她凌乱的丝扫到那双盈满不正常光亮的眼睛,心底无声地嗤笑:这女人莫非是彻底陷进自己编织的妄想里了?
张凡将目光转向身旁的顾宸,眼尾轻轻一挑,传递出一个清晰无误的疑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宸接收到信号,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唇角扯出一抹带着几分戏谑的弧度。
“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的声音里混着些许疲惫和调侃。
“她现在每天雷打不动地‘驻守’在宸舟集团公司门口,唯一的诉求就是让我出面,帮她挽回你……”
话音未落,他故意用肩膀碰了下张凡,语调上扬,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轻松。
“所以,张大少,你准备怎么收场这个局面?”
一旁的秦洛,此刻早已怒火中烧。他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成了拳,灼热的目光死死钉在张凡背上,心里咬牙切齿地咒骂:好你个张凡!表面装得道貌岸然,原来在这儿等着呢!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怎么演!要是你敢对前女友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旧情,让我姐姐受了委屈,我第一个不答应,非替她清理门户不可!
这个念头如同炽热的岩浆在秦洛的胸腔里翻滚,使得他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如同一头随时准备扑出去扞卫领地的猎豹,目光凶狠地测算着“一招制敌”的角度和距离。
秦洛时刻准备上前掐死张凡!
一股冰冷的寒意毫无征兆地沿着张凡的脊椎急攀爬——那并非源于自然的凉风,而是源自侧后方一道几乎凝为实质的、带着杀气的视线。
然而未及张凡深究,宓洛灵已带着一阵廉价香水和泪水混合的酸涩气息,如同扑火的飞蛾般张开双臂向他拥来。
张凡的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他敏捷地向侧后方撤开半步,动作流畅而决绝,仿佛避开一片沾染了污渍的落叶。
那份鎏金请柬被他用两根手指从西装内侧的口袋中夹出,动作优雅得像是在进行某个商业仪式,随后平稳地递出。
张凡开口,声音像是被西伯利亚的寒流浸透过的刀刃,每个字都清晰、冷静,带着一种刻意保持的、社交礼仪上的疏离。
“宓小姐,我和你已经没有可能了。”
他微微停顿,目光平静地迎上对方震颤的瞳孔,掷出最关键的话语。
“我已经结婚了。”
不等对方反应,他继续用那种礼貌到近乎残忍的腔调说道,将请柬向前再递了一寸,封面上烫金的囍字在暮色中刺眼地反着光。
“赏脸的话,可以带着你那位风希弟弟,来参加我的婚礼。”
宓洛灵的手指颤抖着,几乎是抢夺般地抓过那份沉重而精致的请柬。她仓促地翻开,目光贪婪而混乱地扫过那两个并排的名字——当“张凡”旁边那个叫秦心悦的名字灼伤她的视网膜时,她眼中残存的一丝光亮彻底熄灭了。
“不可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