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阳站在洞府门前,掌心那道三弧交叠的符纹仍在震颤,像有活物在皮下爬行。他没有抬脚进门,也没有收回手,只是凝视着那纹路的每一次跳动。它不似外力侵入,也不像心魔残留,反倒像一根绷紧的弦,正从他体内最深处被拨响。
他抬起左手,万灵拂尘轻扫眉心。不是为了驱邪,也不是为了清神,而是借拂尘与识海的共鸣,回溯那一瞬——心魔幻境崩塌时,亿万符文如雪融般消散,最后碎裂的轨迹,正是这三弧交叠之形。它不是幻象,是崩解时天地符则的真实投影。
玄阳闭眼,将掌心符纹缓缓压向通天箓所在的位置。符箓在脊背微震,起初抗拒,随即像是认出了什么,震颤渐缓。一道虚影自识海浮现:雨字符如丝如缕,缠绕着太极符的阴阳双环,而那三弧之纹,正嵌在两者交汇的核心,如锁,如心,如阵眼。
他睁眼,掌心符纹已不再跳动,而是静静燃烧着一层极淡的青光。
不是劫,是机。
他转身推门入洞府,石门无声滑开。洞内陈设如常,蒲团未移,灯焰未动,仿佛刚才那场心魔侵袭从未生。但玄阳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变了。穿心锁贴着胸口,冰冷如初,庆云金灯悬于壁上,青莲火稳定燃烧。它们没有示警,恰恰说明这一次的变故,来自他自身——来自符道本源的觉醒。
他盘坐于蒲团中央,万灵拂尘横膝,尘丝垂落,如静水无波。双目闭合,体内阴阳二气开始缓缓运转,依太极图意,形成闭环。这不是为了防御,而是为了承载——承载即将涌入的天地之气。
他抬起右手,指尖在虚空缓缓勾画。
第一弧,起于虚,落于中,如雨丝垂落,柔而不折。
第二弧,自左向右,绕行半周,似阴阳流转,动静相生。
第三弧,由下而上,环抱前两弧,如心之形,又似锁之胚。
每落一笔,通天箓便震动一次,符纹在脊背游走,如同重新刻写。当最后一弧闭合,整座洞府骤然一静,连灯焰都停住了跳动。
下一瞬,天地八方的阴阳二气如潮涌来。
气流自地脉升腾,自天穹压下,自四壁渗透,尽数涌入玄阳体内。他没有抗拒,任其灌入经脉,冲刷灵根。但这气流极难驾驭,阴寒与炽热交替冲击,稍有不慎便会撕裂道基。
玄阳不动。
他以太极意为轴,将涌入的二气引入体内循环。阴气下沉,阳气上浮,二者在丹田交汇,如两股江河撞入深谷,激起千层浪。但他不急不躁,只以雨字符为引,将那“润物无声”的意境缓缓注入气流之中。阴气渐柔,阳气渐缓,暴烈之气被一点点化开,如同春阳融雪,无声无息。
气流开始顺着符纹轨迹运行,沿着那三弧交叠的结构,形成一个缓缓旋转的符轮。
符轮初成,悬于识海,尚未凝实。玄阳知道,这才是最关键的一步——符阵未成,天地气机便已躁动,若不能及时稳住,反噬之力足以将他化为飞灰。
他深吸一口气,心念一动。
柔煞符阵,启。
刹那间,符轮自识海浮现,悬于头顶三寸,缓缓旋转。它不似寻常符阵那般张扬外放,反而内敛如渊,边缘柔和,像一团缓缓流动的水银。可就在这柔缓的旋转中,天地暴烈的气机竟被一点点吸纳,吞入符轮核心,再以太极之道重新梳理,化为温和的灵流反哺周身。
洞府外,风起。
昆仑山巅的云层忽然向东方裂开一道缝隙,紫气自地平线尽头滚滚而来,如江河奔涌,绵延不绝。三万里紫气浩荡东来,所过之处,山石生光,草木含辉,连空气都变得清透如琉璃。
八景宫。
老子静坐于蒲团之上,双目微阖,手中拂尘轻垂。当第一缕紫气掠过眉心时,他缓缓睁眼,望向昆仑腹地方向。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