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子,你道我是谁?”
徐菀音如何不认得她,欢喜得一蹦而起,低呼一声:“云罗……你怎的来了这里?”
只见云罗仍是那般走路带风丶恣意大方地过来,一把搂住徐菀音,笑道:“徐公子,当初我见你时,便是喜欢得紧,如今可算能抱你啦……”她凑近徐菀音耳边,悄声说道:“菀音妹妹,我可是什麽都晓得啦,现下见你仍穿的男装,便仍叫你声徐公子,待你随我回了王庭,换了女儿衣裳,我便要唤你作菀音妹妹啦。”
徐菀音又惊又喜,她目光越过云罗的肩膀,看到门外影影绰绰,约有十馀骑突厥护卫,个个精悍,手持弯刀。又听云罗唧唧呱呱说了番话,才知这位当初在京中的外藩秀女,竟然便是如今那位突厥汗阿史那。阔百之女。
清冷的月光下,随云罗而来的突厥护卫,与玄衣卫形成了对峙之势。刘将军已闻讯赶来,手按在刀柄上,面色冷峻地盯着这群不速之客。
云罗却浑不在意这紧张的气氛,她语速极快,笑声如银铃:
“徐公子,我是特地来接你的。灰鹄谷大胜,我父汗高兴极了!这可是近年来最大的一场胜利,一定要好好庆祝!正好,再过一日,便是我们草原一年一度最盛大的‘赤绳节’了!你一定要随我去过了这节才好……”
云罗一壁说着,一壁就要去替徐菀音收拾包袱。却见刘将军向前一步,声音冷硬如铁:“云罗公主,此地乃我军重地,徐典记有军务在身,不便随您离去。还请公主殿下带着您的人,即刻退出镇外。”
他的话语不带丝毫转圜馀地,身後的玄衣卫也同时向前逼近一步,手已握紧了刀柄。云罗带来的突厥护卫见状,也立刻做出了防御姿态,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徐菀音知道,没有宁王之令,刘将军定然不可能让任何人将自己接走,便上前拉了云罗的手,说道:“云罗,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身负军职,岂能随意离开?这里还有很多伤员需要照料……”
恰在此时,只听远处骤然传来一阵低沉而极具压迫感的马蹄声。
镇口方向,一支约百人的玄甲骑兵,如同暗夜中涌出的铁流奔驰而来。为首一人,身披玄色大氅,内着暗金纹饰的亲王常甲,面容在火把炽烈摇曳的光线下渐渐清晰,正是宁王李贽。
又是数日未见,且中间还经过了一场酣战,徐菀音乍然见到那一身凌冽战风丶驭马而至的宁王,禁不住心头剧烈一震,震得她自己都觉着诧异,心想那人竟能让自己心颤如此麽!
刘将军等玄衣卫已齐齐跪倒,声震夜空,“参见王爷!”
云罗与她带来的十几名突厥护卫也站定,对着宁王行了突厥尊礼。
宁王勒住战马,目光如电,瞬间扫过全场,深邃凌厉的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诧异与警惕。
他此刻出现在此,正是因为征北大军已整军开赴阔百的王庭地域,而他则领了一队精锐绕行至望北镇,特意来接徐菀音。
灰鹄谷之战,阔百军的“姗姗来迟”与精准的战场收割,已让宁王心生疑窦。他此行前往阔百王庭,明面是庆祝大胜丶商讨下一步联合攻打另一个叛军大部落“秃鲁部”的计划,实则更要近距离审视阔百的真实意图。
局势晦暗不明,他心中不安渐生,首要的念头,便是不能再让徐菀音远离自己视线,须将她带在身边,置于自己的羽翼之下方能安心。却万万没想到,阔百的女儿云罗,竟会抢先一步出现在这里,要接走徐菀音!
宁王压下心头翻涌的疑虑,目光落在云罗身上,语气平稳却暗含审视:“云罗公主,你为何会在此地?”
云罗被宁王问起,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有旧识的熟稔,也有对其威势的忌惮,但随即似若直率地说道:
“云罗见过王爷,我与徐公子乃是旧识,此番是特意来接徐公子去王庭去参加‘赤绳节’的……王爷必定也想参加吧。每年到这一天,草原天神会垂下红色霞光,化为赤绳系在有情人的脚踝上。无论他们相隔多远,最终都能走到一起,得到天神的赐福与核准,结为夫妻,生生世世不分离!这可是我们草原上最热闹丶最多有情人成婚的节日!”
“哦?”宁王心中仍是疑窦未解,云罗怎会知道徐菀音在征北军中?甚而知道她在这望北镇!自然是阔百……宁王警铃大作,阔百显然已知道了菀菀与自己的关系,此番让云罗来接,是要试探?还是试图威胁?
宁王心中念头飞转,面上却不露分毫。他不再看云罗,而是将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徐菀音,声音放缓了些许:“征北军已前往王庭,医备所这便准备也朝王庭挪一挪吧……既是目的地相同,倒也省事。”
他随即对云罗道:“公主既有此好意,便请同行。不过,此地仍属前线,公主身份尊贵,仅带区区护卫便深入此地,实在冒险。下次,还当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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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宁王殿下是一点儿也离不了菀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