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姨见江雁回坚决的态度,欲言又止。
“怎麽,怕查出什麽?”江雁回勾起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幽深的眼睛仿佛漩涡。
潘姨,“容奴多嘴问一句,万一阿丑的身世有争议,王尊您打算如何处理?”
“人是我花真金白银买下的,自然是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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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心情低沉的连绵细雨在第三日傍晚终于停了,天边火红的晚霞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引得路过的家奴纷纷驻足观看,享受多日来的松快时刻。
下值的小乐踩着雨水飞奔扑上阿丑後背,牢牢搂着他肩膀窃语道,“还记得之前我同你说的离开陵州计划吗?”
阿丑惊慌後发现来者是小乐,连忙站稳身体扶住了他,点头回答。
“我打听到了离开王府的条件,只需要付了当时买咱们的钱就够啦!”小乐盘算着手里的钱,已经幻想到了未来美好的生活,感慨道,“王尊真是个善人啊!其他权贵对待家奴可没有那麽好,要麽买进来就不给赎身,要麽走人得给五六倍的钱。”
家奴离开江北王府的条件异常容易,可那麽多年想要赎身的家奴却屈指可数。一者是江北王府对待下人的条件可谓是优渥,二来陵州太过于危机四伏,想在这地方混口饭吃没点真本事只能做别人的菜,被旁人吃。
与其如此,不如安安生生在江北王府伺候。
见识过外面世界残酷的阿丑不赞同小乐离开王府的庇佑,但小乐心意已决,身为朋友应该要祝福支持他。
“哎,我之前没留意,你头上何时多了个簪子,看质地价值不菲呀!”小乐手指拨弄了两下坠着的珍珠,打趣道,“看价格是王尊赏你的吧~”
藏不住事的阿丑红了耳朵,害羞地抽下发簪藏进了袖中。
“害羞了!阿丑,你竟然害羞了!你不会是喜欢……”
阿丑臊的脸红脖子粗,捂住了小乐口无遮拦的嘴,气呼呼瞪着他,大有一副再说下去以後都不理小乐的架势。
“我错了,我错了。”小乐笑呵呵讨饶道歉,挽住阿丑的胳膊轻撞了下,“看到你受王尊重视,哪怕我离开王府也能放心啦。”
再次提到离开的事,阿丑有些难过。
小乐是他在王府交到的第一个朋友,离开作为纽带的江北王府,往後天高地远再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麽时候。
离别的哀伤包裹着了性格敏感的阿丑,眼底泛起了晶莹的泪花。
小乐瞄了一眼,眨了眨有些酸的眼睛,故作洒脱的宽慰道:“等我出去找到个落脚的地方,就给你写信吧,反正我看你啊,心是落在了王府,估计是不会想着离开啦~”
阿丑开心于可以和小乐再次联系,又恼小乐总是拿江雁回打趣他,又是笑又是气的。
小乐的决意离开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他从班叔那儿拿到卖身契时手止不住的颤抖,大颗大颗的泪珠不争气地落了下来,无声地哭泣。
班叔拍了拍他肩膀,“以後发生任何的事情,你都跟江北王府无任何瓜葛。”
小乐心空了一瞬,但很快被充满希望的未来填满。
紧赶慢赶一路小跑而来的阿丑终于赶在小乐上牛车前到了府门口,不过是一个眼神的交流,两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彼此心里都清楚可能是这辈子最後一面了。
“你还赶过来送我做什麽?又惹得我哭,我本来不想哭的。”小乐擦着眼泪鼻涕,一屁股坐在了板车上。
阿丑来不及擦干净脸,他看得出赶牛人的不耐烦,背过身掏出了藏在怀中的钱袋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塞进了小乐的衣裳里。
“你这是干什麽?”小乐压低声音,“哪怕你跟在王尊身边,也是有需要用钱打点的地方。”
阿丑连连摇头,不肯让小乐推回来。
他明白对比起在王府,身在外面的小乐才是处处要用钱。他只有这一个朋友,怎麽能不多上点心。
赶牛人啪啪甩着鞭子,催促着两人快些说话,别耽搁了路上的时间。
憋不住的小乐嚎啕大哭,紧紧抓着阿丑的手不愿意松手,只得由阿丑拂开了小乐的手。
他站在原地,听着车轮滚动的咕噜声,望着越来越远的好友,流下了两行情感复杂的热泪。
就在刚刚,阿丑切切实实地体会到离别的心酸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