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离开一个时辰後,一辆挂着卫氏木牌的车驾来到了秦府。
这辆车驾于秦府而言不算陌生,看门的卫兵知晓车中人为何而来。往常都是通传後直接让她入内,但今日卫兵却说:
“三公子一个时辰前离了府,如今不在府中。”
那女郎惊奇,“祈年竟不在,他有没有说何时回来?”
卫兵摇头。
“好吧,那我明日再来。”
*
龙兴寺,山门之後。
仆从急匆匆赶来,“先生,这是白象的回信。”
六道坐于室内的窗牗旁,面前案几上摆开许多东西,其中以小盒子数量最多,体积不大,和女郎的胭脂盒相似。
“放案上。”六道平静道。
仆从放下信件後退出房间。
六道旋开其中一个小盒,只见其内装着满满当当的黄色粉末,他以小木勺舀出少许,先放于一个陶碗中。
不待六道打开另一个小盒,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一道颀长的白色身影从外走入,“叔叔,我回来了。”
来者是谛听。
看到六道案上的东西,他眉梢微扬,“您又在制造新药。”
说起“药”,谛听神色渐重,“叔叔,我听闻近来武安侯在抓人,兖州丶青州和北地等地,都有他的人在四处活动,且还抓了咱们不少骨干。真是奇怪了,武安侯是如何得知据点位置。”
这段时间教中十分不太平。
来自北地势力的冲击尤为大,北地分兵抓人,直冲据点而来,一抓一个准,就好像……
提前知晓一样!
“出细作了。”六道神色淡淡。
谛听愣住,脸色剧变,“细作?什麽细作能如此详尽的知晓我们的驻点?”
“当初武安侯是跟着明灯来的夏谷。”六道只说了这一句。
谛听下意识说:“叔叔,您怀疑明灯?不可能!他十岁来到青莲教,这些年为我们上刀山丶下火海,他以前从未接触过武安侯,怎会因对方一次小小的开恩,就背叛我们?更别说明灯这些年一直在服神药,离了我们,他何处来的药?”
六道以小木勺指了指案上未开封的信件,“我并无派任何任务给明灯,这是白象刚送来的信件,你可自行打开。”
谛听闻言伸手拿过信件,迅速打开火漆。
一目十行。
越是看,他的表情越是诡异。
那时明灯告诉他,他接到上面新派的任务,另有去处,不与他们同行。
当时他未曾多想,只以为是叔叔另派了任务给明灯,没想到不是。
如今白象说不知情,教中能指使明灯的人都表示未下达过任何指令。
难道真是……
“这是为何?他在教中待了九年,竟能因武安侯区区几句就倒戈,武安侯给明灯灌了迷魂汤不成?”谛听大为不解。
六道放着木勺,拨了拨腕上的佛珠,“我也想了很久,後来想起了一件事。前段时间北地向天下行商发布一则寻人令,寻一个九岁男童。”
这件事之前也有汇报上来。
不过这种找人的小事,尤其找的还是个姓“秦”的孩子。和许多人一样,当时六道也以为武安侯在寻一个走失的秦氏子。
当时他随意扫过一眼,就交给底下的人去留意了。
也是最近,明灯叛变一事才让他将很多的注意力放在北地上,同时命人将北地近一年的大小事项整理出来。
于是,那则寻人令再次呈到了他案上。
“北地此前在寻一个叫做‘秦宴州’的男童,秦宴州,这是明灯最初的名字。”六道拨弄着佛珠。
谛听眼瞳猝地收紧,“您丶您确定?”
六道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窗外。
今日天朗气清,天空湛蓝如水晶,清风拂过,一派祥和。
六道的思绪缓缓回到九年前。
九年前,大饥。荒像瘟疫一样纵横各州,他带着谛听和白象从扬州回兖州,途径扬州时,看到一个逃出来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