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碧珀怎麽回事,今儿怎的那般不机灵,夫人的态度摆明了是想大事化小丶小事化了,她为何还要揪着不放?
碧珀正想再说,却听此时黛黎叹了口气。
黛黎没说信不信,只是温声道:“不管如何,今夜确实没抓到刺客,此事在外头已是结了。碧珀,你日後莫要对旁人说起你今夜所见之事,否则该叫护卫那边难办。”
碧珀听她语气柔和,私心觉得主子信任她,当即连连点头,“奴明白的。”
“时候不早了,回去都休息吧。”黛黎让她们回去。
二女回了小偏房,黛黎在榻旁静坐了片刻,而後才改坐为躺。
帐中昏黑,什麽都看不见,黛黎却愣愣地睁了片刻眼睛。待再合眼睡觉,她却没能如先前那样迅速进入梦乡。
夜袭的小乌龙如同一朵小水花,在浪涛翻滚的大江里微不足道,转眼就被衆人抛于脑後。
一件头等大事不久後敲定:
以秦邵宗为首的北地军,以南宫雄为首的青州军,还有以范天石为首的兖州军,决定在青兖二州的交界处进行一场会晤,共商讨伐青莲教之事。
秦邵宗和南宫雄二人先前已碰头了,所以北地和青州两军结伴同行,率先抵达了约定地点。
会晤地点选在一处小平原,平原草木隽秀,视野开阔,是否有设伏一目了然。
偌大的军帐于此地架起,以军帐为中心,两座巨大的座纛一左一右地立在军帐旁,再将视野往两边拉开,便是两军或站立或骑于马上巡逻的士卒。
军帐支起的半个时辰後,西面有尘土扬起,在马蹄的隆隆声中,一面书有“兖”字的大纛出现在衆人视野中。
范天石金冠束发,擐唐猊战甲,腰悬两刀,骑于一匹健壮的白马上,旁边跟着长子范伯良,左右簇拥着一衆兖州将领,身後是乌泱泱的兖州军,气派十足。
距离大军帐还有十数米时,范天石勒马不前。他递了个眼色给身旁副将,後者心领神会,当即高声道:
“范兖州至!”
声如洪钟,随风送入不远处的大帐中。
帐内。
秦邵宗闻声顿时笑了,“这厮真要面子,这是想我们出去接他呢。”
“罢了,几步路而已。”南宫雄起身。
秦邵宗却不动,他和南宫雄不同,此行必和范天石撕破脸皮,自然不可能去做这些多馀的表面功夫。
“有劳南宫青州帮我捎句话给范兖州,就说我身体不适,行不了远路,在帐中恭候他。”秦邵宗继续吃茶。
南宫雄嘴角抽了抽,本来还欲再劝,但转念一想,北地和兖州的关系越恶劣,相当于与他青州的结盟越稳固。
他乐于见成。
当即南宫雄应下,带着几个青州的副将出了帐。
片刻以後,两道身影并肩入帐。
范天石听说秦邵宗身体不适,有一瞬还想是否那晚夜袭伤到了他几分,但等他看到不远处的男人,顿时面色微黑。
他此前没有见过秦邵宗,却不妨碍范天石一眼认出对方。
几步开外,身形魁梧的男人大马金刀地坐着。他黑甲加身,棕瞳冷漠,斜飞入鬓的长眉有着弯刀般锋利的质感,他势如岳海,浑身透着统帅万军磨砺出来的威严。
此时,他一手随意搭放于案,另一手执茶盏,姿态悠闲,面色红润,哪有什麽身体不适,行不了远路。
四目相对,秦邵宗对着范天石露出一个和友善绝对扯不上关系的笑容,“范兖州你倒比我想象的还要文雅秀气一些,别在那当木桩子杵着了,快过来坐。”
哪怕范天石本人确实面白,不说话时气质偏温和,但此时此景,绝对没有任何一个雄主会乐意被旁人说文雅秀气。
不仅阴阳怪气,还一开口就是主人家的口吻。
范天石的面皮扭曲了下,他身侧落後他一步的范伯良此时跳出来,“方才听闻秦君侯说自己身体不适,这话可不能乱说。说多了,万一哪日一个不慎就成了真,到时求神拜佛都换不回一具健朗的身体。”
秦邵宗似笑非笑地看着范伯良:“失敬,原来你才是范兖州。对了范兖州,你怎的站後面去了?派个部下站中间算什麽事儿,该不会怕这是一场鸿门宴,故而想着待会儿李代桃僵吧?”
不仅范伯良脸色乍青乍白,范天石的面色也相当难看。
南宫雄瞠目结舌。
北地和兖州之间,发生过什麽不为人知的摩擦吗?怎的一见范天石,秦邵宗就夹枪带棒地说话?
惊愕之馀,南宫雄又有一丝丝庆幸。
咳,还好这说话难听的人如今是他盟友,否则这些刺耳的话该朝他来了。
“秦君侯好生风趣。”范天石皮笑肉不笑,“只是有时口无遮拦,不经意招惹了仇家,惹来杀身之祸这可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