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林墨都守到傍晚才回府。
春芽一见他就问:“怎么样?里面可有动静?”
林墨总是轻松摇头:“贡院大门紧闭,静悄悄的,没事儿!”
听到“没事儿”,春芽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一松。
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第三天(十一),出场日。
凌晨,林景衡终于检查完最后一遍试卷,确认格式无误、避讳周全、没有错漏。
他将草稿纸和誊写工整的试卷仔细收好。
卯时四刻(约点),天还未亮透。
春芽已和林墨守在贡院大门外,眼睛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约辰时(-点),贡院内传出“放牌”的信号。
林景衡立刻收拾好所有物品,带着试卷,随着队伍到至公堂前交卷。
官员简单翻看卷面是否完整。
沉重的贡院大门在刺耳的吱呀声中缓缓洞开。
衣衫凌乱、面色透着掩不住的倦意的考生们,陆陆续续、脚步虚浮地涌了出来。
春芽原本踮着的脚猛地落回地面。
攥着帕子的手又紧了紧,在陆续涌来的人群中,焦急地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两天两夜了,她几乎没怎么合过眼。
夜里总是听着更鼓声数时辰,心口像压着块石头。
贡院里那些关于考生熬不过去、被抬出来的传闻,总在她脑子里打转。
终于,她看到了那个略显憔悴的清瘦身影!
林景衡微微低着头,平日里束得整齐的髻松了,松散软塌在头顶,鬓角有乱毛糙凌乱。
他手里的考篮一晃一晃的,沉重的铺盖压在他的肩头,使他的步伐沉得像灌了铅。
是他!他出来了!
春芽只觉得喉头猛地一哽,悬了两天两夜的心,像骤然断线的风筝。
“咚”地一声重重落回了实处,激得眼眶瞬间酸胀热。
她甚至没顾上招呼旁边的林墨,几乎是踉跄着扑了过去。
“公子!”春芽的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音。
春芽伸手接过考篮时,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手指,那双手还带着些墨香,指节却有些僵硬。
林景衡停下脚步,抬起头,看着春芽仰着的脸,她的脸色因担忧和熬夜显得苍白。
那双总是清亮的眼睛,此刻更加润亮,水汪汪的盛满了关切,就连那眉梢都带着松快的笑意。
他忽然觉得眼眶有些热。
林墨也紧跟着跑上来,满脸激动:“公子,您可算出来了!”
林墨利落地把大公子肩上的沉重的铺盖卷卸下,熟练地挎在自己肩头。
林景衡身上的重担被卸下,陡然一身轻,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在这喧闹散场的贡院门口,一种奇异的寂静向他包裹。
方才在考场上最后一笔落下时,脑子里还是密密麻麻的策论句子。
方寸间是孤灯、墨香、写不尽的试卷。
人世间是鲜活的人声、熟悉的面容,还有这双递过来的、带着暖意的手。
那扇门不仅隔开了三天时光,更隔开了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