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净绕过他,拐杖底端伸过来按住扫帚,孔大勇问:“你妈妈真的什麽都没留?”
他还是不死心,结发夫妻二十多年,总觉得李贤梅不至于把事情做这麽绝。
孔净扯了下扫帚,拐杖失去平衡在地板上磨出一声锐响。
“没有。”
孔大勇胸口剧烈起伏,他是地|雷型人格,随便一个理由就爆炸。
陈端不在,孔净以为他又要借此发挥一番。
孔大勇把拐杖往床边一扔,从兜里摸出烟盒,深吸慢吐,完全不顾孔净刚打扫过,烟灰和烟蒂随意落在脚边。
孔净正要去阳台绞毛巾擦灰尘,孔大勇伸出夹烟的粗短指头把她叫住,“陈端……跟没跟你说过他家里的事?”
“什麽家?”孔净都是把孔大勇的话左耳朵进右耳多出,过了两秒才反应出这话什麽意思。
“他爸妈不都去世了,家里亲戚也都不在了吗?”孔净盯着孔大勇的眼睛。
孔大勇“嘿”一声,居然笑了下,咕哝着,“老子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怪也怪老子养了他这麽多年,连声爸都不肯喊。格老子的,看最近的表现,老子都怕哪天在床上睡得好好的,被他用枕头闷死……”
前言不搭後语。
“爸!你胡说什麽?”
孔净擡高音量,她怀疑孔大勇有双相和被害妄想症。
换在陈端角度,这件事情的最优解是直接撒手不管。
又不是亲爸,这些年说是养了他其实也就是给了口饭吃,还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孔大勇把恩情说得比天大,其中寥寥温情早就被他那一钢管敲碎。
“在说什麽?”
钥匙插进孔洞,陈端推门进来,听见孔净的声音,他斜眼朝坐在床上的人看去。
高大身影走进狭小的出租屋,天生带着压迫感。
孔大勇警惕地回视一眼,也不笑了,挪了下屁股,转向阳台方向。
陈端带了熟食和盒饭回来,孔净很自然地接过,把熟食倒出来装在盘子里。
为了方便孔大勇,简易餐桌就架在床前,孔大勇低头大口扒饭,一句话不吭,老实得不行。
孔净不合时宜地想到,恶人自有坏人磨。
因为赶着回学校,盒饭只吃了一半。
“我送你。”陈端跟着起身。
“不用,我骑车回来的。”孔净看了眼狼藉的餐桌和满嘴流油正在啃猪脚的孔大勇。
陈端说,“我过会回来收。”
孔大勇听说他待会还回来,不免嘴角一抽。
陈端察觉他微表情,“孔叔你别怕啊,我又不会吃了你。”
孔净瞥去一眼,陈端无所谓地笑笑。
两人前後出门,陈端很娴熟地从後面牵住孔净的手,孔净不用回头仅凭触觉就能辨知他指节骨相上的优越。
陈端掌心拢住她整只手,两根长指松开又收紧,在她手背上轻轻点着。
一会儿重一会儿轻。
不算越界的动作,却被他做出几分蔷薇色气。
算起来,他们两个多月没做过。
谁也没提这茬,但身体自然起反应。
没接触倒好,一旦碰触就算是简简单单的牵手,热度传递,脉搏跳动,年轻身体自具吸引力的同时也极易被引诱。
五指被陈端一根一根轻轻掰开,柔软掌心被强硬塞进一个东西,孔净感觉到那东西的形状,面色一红,“我要回学校。”
“知道你要回学校,你以为是什麽?”
身後的人低笑出声。
孔净被他笑得连脖子也有点红,从他掌中抽出手,借着楼道灯看清被他放在手心里的是银行卡,而非其他。
hellokitty的联名银行卡,吵架最凶的那段时间孔净把卡连带着里面的钱都还给了他,现在又被他塞回来。
“我又存了些进去。别担心,你只管好好专注脚下的路。”
陈端话说得平淡,却是为孔净托底的意思。
可明明她才是姐姐。
“不用,我——”
“那就当放你那儿帮我存着。”陈端截断孔净,两手插进牛仔裤袋,态度一霎冷然。
经济方面也是引发他们争执的原因之一。
按照孔净目前手里的积蓄,他们完全可以安然度过高中剩下的两个月,然後再去想以後的事。陈端却等不及,他在这方面天生比孔净更没安全感,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孔净为经济发愁。
他自己没有安全感,却想给孔净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