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昼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随即笑了:“你和我印象中,完全不一样了。”
“你也没法和我印象中比了。”
她迅速回击,却在说完後呼吸一滞。
他说,你和我印象中,完全不一样了。
周辞不自觉地向前一小步,她仰起脸,像是要把这个男人重新看清楚:“你记得我?”
“嗯,”江昼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从她微颤的睫毛滑到紧抿的唇线,“没记错的话,你是我一起招进来的。”
周辞的心情像是被一阵急风卷起的湖面,久久难以平静。她试图在他这里寻找到一个版本以外的答案。
“那你说说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却感觉不到疼,“你印象中的我是什麽样子的?”
江昼的目光忽然变得深远,像是穿过时光看向某个遥远的画面。他沉默的时间长得让周辞开始後悔自己的冲动。终于,他垂下眼睫,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漂亮。”
“漂亮?”
周辞几乎要笑出声,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抽搐。
“还有呢?”
江昼明显是挑了个最不会出错的形容,真要他想,周辞只等到他耸了耸肩。
也是,像她这样的实习生在合盛实在多如牛毛,她有什麽好被他特别记得的。
周辞略带嘲讽地重复一遍:“漂亮。”
她不在乎是不是被恭维,不在乎他还记得多少,就和她不在乎他能说出好的还是坏的话来一样。
可是一句“漂亮”怎麽能叫记得?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他穿过的衣服,戴什麽颜色的耳机,记得他走路的,发呆的,说话的样子,记得他高兴时什麽样,不高兴什麽样……
很长一段时间里,江昼这个名字都是她的慰藉,孤单的时候,受挫的时候,陷入深深的焦虑和自我怀疑,被生活搓磨得灰头土脸的时候……只要想起他,她就会觉得好过一些。
一句“漂亮”凭什麽叫记得?
周辞忽然笑了,为自己的较真,也为自己的失衡。
暗恋当然是不公平的,她想要的,本来也不是公平。
周辞迅速恢复冷静,在和江昼有关的无数个时刻里,她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清醒。
她把真实的江昼,和她想象里的江昼做个切分。
“我原来觉得你特别好,现在觉得也一般。”
江昼并不期待能从她地方听到好话,但还是问了。
“哪里一般?”
周辞瞟他一眼:“反正原来不像是能玩一夜情的人。”
“要是我早就知道你有男朋友,”他抿了一口酒,眼神锐利如刀,“我也不会带你去酒店。”
他停顿了一下:“我不做这麽没格调的事情。”
这话听着多麽熟悉?
周辞想起来了,和陆景馀那句“没品”可不就是如出一辙。
合着全天下就他们俩男人最高尚,还碰巧都被她祸害上了?
周辞忍不住阴阳怪气:“对啊,都是我勾引得您,您多有格调多纯情呐,跟处男似的。”
这话怎麽听都是对他全方位的质疑,她摆明是嘲讽他人品和技术都不行,江昼想装听不懂都难。
江昼弯弯嘴角,淡定回击:“得不到就要毁掉?”
周辞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解气,上前狠狠推了他一把。
江昼被她猛地一推,力道大得让他踉跄着後退了整整两步。香槟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他稳住身形,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探究的眼神,嘴角也带了丝玩味。
他用口型:“就这?”
周辞深吸一口气,指尖还在微微发抖。她环顾四周,对上宾客们探究的目光,礼貌地笑了笑。
她整了整裙摆,纤细的手指优雅地将碎发别到耳後,扬起下巴朝前走。
等和他擦肩而过时,周辞稍稍停了停。
“江昼,”她确认他听得到以後,咬牙开口:“你真是个傲慢的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