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辞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继续做深呼吸,把车缓缓开出了地下车库。
车外雨势丝毫没有减退,雨刮器机械而重复地左右摆动,发出规律而单调的声音,在这沉默且压抑的空间内显得异常刺耳。
车内的空间被一分为二,气氛凝固得几乎可以触摸,沉默的呼吸声也成了周辞和陆景馀唯一的交流方式。
周辞把车开出去一段路,稍稍平复点情绪。
她勉强算作是冷静下来:“你想我怎麽做,才肯给我妈动手术?”
这对他已经是举手之劳,可陆景馀又一次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周辞搬出他们过去一年的感情,顺便也提醒他喝醉酒後说过的话。
“你跟我说过,你为什麽娶我的。”
答案陆景馀原来就说过了,他依旧如同背诵标准答案。
“因为适合。”
周辞还在试图给她们之间的感情寻找一线生机:“只是因为适合吗?”
他喝醉的时候明明不是这麽说的。
陆景馀觉得好笑:“不然呢?”
“那可真是……”周辞笑容中透着一股讽刺:“去他妈的适合!”
陆景馀轻笑了一下,仿佛是对她终于装不下去的讥诮。
“难为你一直演的这麽好了。”
周辞“呵”一声,语调突然变得轻松起来。
“是啊,我也以为自己演得很成功,以为你开始爱我了呢。”
她说着眼角滑下一行泪,很是莫名奇妙,擡手擦掉了。
她克制着胸腔的震动,强压下哭声:“爱我的人可不会拿我妈的手术来威胁我。”
陆景馀沉默许久,他无法对着流泪的她继续说些刻薄的话,他也试图给自己找一个不那麽做的理由。
“你跟我在一起,有没有一刻……不是用装的?”
周辞早就装够了:“没有,我简直装得想吐!”
陆景馀嗤笑一声:“那你凭什麽觉得我应该爱你?”
看,这就是他们共同的问题。
眼泪原本可以是她拿手的武器,到了这一刻,周辞已经不稀罕用了。
她只是很困惑,她这一年到底算什麽?
在暴雨的肆虐下,信号灯发出的光仅仅化作了一团微弱的,摇曳不定的影子,光亮几乎要被厚重的雨势吞噬。
她闲着也是闲着,决定和陆景馀主动聊一聊江昼。
“江昼啊……就是送我回来的那个男人,你以为我只是和他上床吗?”
和自己的丈夫聊出轨对象,她应该算是少见的脸皮厚。
不过不重要。
“我从七年前就喜欢他。”
她扯出一个极轻地笑容:“还记得我那天跟你说过的故事吗?又爱又恨,你形容的没错,是我主动勾引他上的床,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
她的言下之意,是当然也包括和他在一起的这一年。
陆景馀出言嘲讽:“那你真够贱的。”
周辞笑出声:“如果和自己爱的人上床都叫贱的话,我和你这个不爱的人上床该叫什麽?”
陆景馀的心里像是刮起了一阵凛冽的风,从四面八方而来,带着刺骨的冷意,和凄厉的呼啸声,穿透了他的身体。
他忽然回忆起了很多年以前,自己做过的一些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