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被人潜入的痕迹,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在苏锦夏心头。对方是柳玉娘的人,还是其他隐藏在暗处的眼睛?他们现了什么?是仅仅探查,还是已经找到了那盒要命的香丸?未知的威胁远比明面上的刀剑更令人心悸。
然而,眼下她无暇深究此事,因为柳玉娘“精心”准备的茶道陷阱,已然拉开帷幕。
次日巳时,苏锦夏准时出现在柳玉娘奢华温暖的正房。屋内熏香暖融,柳玉娘端坐主位,苏锦秀陪坐一旁,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一位面容刻板、眼神锐利的老嬷嬷垂手立在柳玉娘身侧,那是柳玉娘的陪嫁嬷嬷,姓容,最是刁钻苛刻。
“来了?”柳玉娘脸上堆着假笑,“容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儿,最懂规矩,今日就由她先教你最基本的奉茶礼仪。你可要用心学,莫要辜负为娘一番苦心。”
“是,母亲。”苏锦夏低眉顺眼,心中冷笑。果然来了。
容嬷嬷上前一步,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苏锦夏全身,声音干涩:“三小姐,奉茶要便是仪态。行止坐卧,皆有法度。老奴先演示一遍,您看仔细了。”
说罢,她端起茶盘,迈着标准的小碎步,躬身、屈膝、奉茶、后退,动作一丝不苟,却也僵硬刻板得像提线木偶。
“看清楚了吗?三小姐请试一遍。”容嬷嬷将茶盘递过来,里面是一只盛满滚烫茶水的青瓷盏。
苏锦夏接过茶盘,依样画瓢。她深知柳玉娘的目的就是挑错,故而刻意在步伐节奏和奉茶角度上,留下几处看似无伤大雅、实则极易被诟病的“瑕疵”。
果然,刚做完,容嬷嬷便厉声喝道:“停!三小姐这步子迈得太大了,毫无闺秀风范!奉茶时手腕太过僵硬,显得小家子气!重来!”
苏锦秀在一旁掩嘴轻笑。
苏锦夏不语,重新来过。这一次,她调整了步伐,却又在屈膝的幅度上“失当”。
“膝盖弯得太深,成何体统!重来!”
一遍,两遍,三遍……容嬷嬷总能找到由头呵斥,那杯滚烫的茶水在盘中被要求端得平稳,苏锦夏的手腕早已酸麻不堪,指尖被热气熏得通红。柳玉娘悠闲地品着茶,偶尔“慈和”地劝一句:“嬷嬷严厉些是为你好,锦夏你要耐心。”
整整一个时辰,苏锦夏就在这反复的挑剔和呵斥中度过。她知道,这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杀招,必然在“实操”环节。
果然,柳玉娘见体能消耗和精神打压得差不多了,便笑着开口道:“好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光练样子不成,还得真上手。锦夏,你来给母亲奉杯茶吧,就当提前演练了。”
早有丫鬟端上一套极为精美的粉彩釉茶具,茶壶里是刚刚煮沸的滚水,热气蒸腾。柳玉娘指定要用这套茶具,其心可诛——这种釉面光滑,极易打滑,且壶身烫手,若新手操作,极易失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锦夏身上。苏锦秀眼中闪着恶毒的光,恨不得她立刻将滚水泼到自己身上。
苏锦夏心中澄明如镜。她走到茶桌前,并未立刻动手,而是先看似随意地用手背极轻地碰了一下壶壁,感受温度,同时目光扫过茶壶、茶杯的摆放位置,以及柳玉娘和苏锦秀坐着的角度。她在计算,计算如何能“完美”地完成奉茶,却又留下一个看似意外、实则可控的“破绽”,让柳玉娘有苦说不出。
她深吸一口气,提起滚烫的茶壶。手腕稳如磐石,这是常年练习针灸和研磨药材练就的功夫。滚水注入茶杯,七分满,滴水不漏。然后,她端起茶杯,迈着刚刚被“纠正”过无数次的步伐,走向柳玉娘。
就在即将走到柳玉娘面前,需要屈膝奉上的那一刻,苏锦夏的脚尖“不小心”绊到了地毯上一处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褶皱,身体猛地一个趔趄!
“啊!”她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手中的茶杯顺势向前倾覆!但那杯口倾斜的角度,却并非朝向柳玉娘,而是巧妙地偏向了旁边空着的座椅方向!
滚烫的茶水泼洒出来,大部分落在了空椅和地毯上,只有几滴溅到了柳玉娘的裙摆上。
“放肆!”容嬷嬷厉声尖叫。
柳玉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站了起来,看着裙摆上洇开的茶渍,脸色铁青。
苏锦夏立刻跪倒在地,脸上满是惶恐和后怕,声音带着哭腔:“母亲恕罪!女儿……女儿不是有意的!是这地毯……女儿一时紧张,脚下滑了一下……”她一边说,一边暗暗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眼圈瞬间就红了,看起来楚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