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纪延朗点头,“还说我脾气臭,叫我收敛起来——你评评理,我如今脾气还不够好吗?”
“如今确实好多了。”方盈笑着点头。
“……原本也没有多坏吧?”纪延朗不甘心地嘀咕一句。
“还说什麽了?”
纪延朗装模作样地叹一口气:“说得多了,叫我学着多体贴丶多关怀你,别像二哥似的,三个孩子的爹了,还什麽都不懂。”
他没等方盈说话,接着道:“这些也还罢了,咱们都早有准备,就像娘说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但你知道娘最後告诫我什麽事吗?”
“我可真猜不到了。”方盈摇头,什麽事还说得上告诫了?
纪延朗扫一眼边上侍立的侍女,先叫她们去打热水,给自己泡脚,而後才凑近妻子,低声道:“娘叫我戒色。”
方盈:“……”
她斜了纪延朗一眼,对方却一脸认真:“真的。头三个月不是不能同房麽?”
这事早上御医刚说过……啊,方盈有些明白过来:“倒是我疏忽了。”
“你疏忽什麽了?”纪延朗看她眼睛往外间看,忙擡手挡住,“娘是未雨绸缪,先告诫我,可不是说我就有那些心思啊!”
“娘怎麽告诫你的?”方盈没理他的辩白,问道。
“娘从前朝灭国开始,讲到齐丶晋两国兴亡,再到南北各路诸侯,无数英雄豪杰,立下赫赫功业,”纪延朗略微一顿,然後接了一句,“到了别说长寿,都没几个是寿终正寝的。”
方盈:“……”
怎麽转到这儿的?
纪延朗看她神色,哈哈一笑:“我当时同你现在一模一样,娘还问我,可知其中缘故。”
他当时还不知道母亲想告诫自己,自是想不到的。
“娘说,皆因酒色财气四样。”
方盈恍然:“还真是,各国君主,就算不好酒色,往往也性情暴躁,搜刮财宝丶贪图享乐的更是不在少数。”
“是啊,这样的人又如何能稳固基业丶一统江山?”
方盈懂了:“娘是叫你以此为戒,修身养性?”
纪延朗点头:“娘说以前乱世之中,也还罢了,如今天下大定,更不该再学武人那等贪杯好色习气,而该以保养自身为重。”
李氏这一番话实是金玉良言,还有意选在这个时候告诫纪延朗,一番苦心,由不得方盈不动容。
“娘还说,女子有孕在身,格外需要丈夫关爱,当年她怀大哥的时候,父亲在外领兵回不来,她心中都有委屈,如今我好好在家,若还不把心思放在你身上,只顾自己,她第一个不饶我。”
便是亲娘,亦不过如此,方盈顿时湿了眼眶,说不出话。
纪延朗看得清楚,却不说破,只笑道:“你怎麽不问我怎麽说的?”
“你能怎麽说?”方盈开口时还有些哽咽,忙清清嗓子,接道,“难道还敢当面违逆母亲不成?”
纪延朗故作不悦:“怎麽你也不信我?我是那等妻子刚有孕就迫不及待纳妾的人麽?”
你现在也许不是,但天长日久,谁知道呢?
方盈心中这麽想,面上却笑道:“我可没这麽说。”
纪延朗哼一声:“反正我跟娘说了,我们两个情投意合,从来就没想过纳妾。”
他直直望向方盈双眸,“你怀上身孕,我欢喜雀跃还来不及,岂会为了不能同房就纳妾室通房?”
在母亲面前说这话时,他还接了一句“真做出这等事,与禽兽何异”,被母亲斥了一句,才想起父亲妾室通房虽不算很多,却也不少,这会儿便没有说出来。